他一開始還抽紙巾給我,后來干脆親自替我擦了。
手忙腳亂地。
「你別哭,我不知道該怎麼哄女孩子。」
我哭得更厲害了,他嘆了一口氣。
用紳士手,抱住了我。
「算了,肩膀借你。」
出院那天,沈渡送我到樓下。
我沒想到江敘也來了。
他戴著口罩,手里還捧著一束鮮花。
看見我,他迎上來,望向我的那雙眼睛,還是溫柔得不像話。
但我知道,那是陷阱。
是引我沉淪,誘我愛上他的陷阱。
他不再意氣風發,也不再無所顧忌,開口時甚至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岑寧,網上的爆料我都看了。」
「我沒關系的,你怎麼對我都可以。」
「等你氣消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11
身邊斯文清冷的醫生冷笑一聲。
「岑寧,你站遠點。」
我聽話地后退幾步,就見他抬手揪住江敘的衣領。
兩人扭打在一起。
最后,沈渡壓著他,輕甩手腕,拳頭狠狠砸上去。
江敘大概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種氣吧。
他從地上爬起來,先看了我一眼,像是怕嚇到我,又轉過身拭去唇邊的血漬。
他撿起地上散落的花,苦笑著問:
「岑寧,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我點頭的瞬間,他眼底的最后一絲光——
熄滅了。
周圍的人群涌上來,都是來看影帝江敘笑話的,更有甚者拿出手機在錄像。
沈渡護住我的臉,將我拉進自己車里。
江敘被死死圍住,目光卻仍舊鎖定在我身上。
我拉起車窗,小聲嘟囔:
「口罩掉得真是時候。」
沈渡聽見了,他勾了勾唇。
「是嗎?」
「我故意扯掉的。」
對視一眼,我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我重新找了房子租住,江敘最近都沒有再出現。
可沒過幾天清靜日子。
我去附近便利店買東西時,遇見了周晚晚。
她在圈里被封殺,學歷被撤銷,找不到朝九晚五的工作,只能當夜班收銀員。
「岑寧,你果然住在這里。」
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冷光一閃。
身后有人猛地拽了我一把,熟悉又陌生的薄荷香。
「江敘!」
他倒地的時候,慘白了臉,還笑著應聲:
「在呢,你好久沒叫我的名字了。」
救護車和警車同時抵達。
沈渡趕到時,周晚晚已經被抓住,戴上了手銬。
「冒名頂替,外加故意傷人,夠她牢底坐穿了。」
我看向擔架上昏迷的江敘,心情難以言喻。
好像,愛恨其實就在一瞬間。
我清楚地意識到,我和江敘,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三日后,沈渡給我發微信,說江敘醒了。
我趕去醫院,推開病房門之前,被沈渡叫去走廊。
「岑寧,首都大學這周末有一場醫學系講座。」
「是你最崇拜的鐘院士,你——」
沈渡頓了一頓,深深吸氣才把后半句說出口:
「要和我一起去嗎?」
「……」
我微微一愣,旋即開口:
「好。」
他似乎沒料到我能應得這麼爽快,有些遲疑。
我搶先一步開口:
「沈醫生。」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失約。」
他松快地笑了。
「好,到時我來接你。」
沈渡走后,我轉頭看見了身后的江敘,他腰間的傷口在滲血,眼底的猩紅有些嚇人。
「岑寧,別走。」
他囁嚅著唇,顫抖不已:
「求你了,別離開我。」
「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他拉住我的手,眼淚砸在我的手背上。
滾燙。
「高考前我盯著你看了好久,我在想,要是真的沒有你了,我該怎麼辦?」
「我當時想的是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把你留住。
」
「但現在——」
他笑容苦澀。
「岑寧,我是不是,永遠都留不住你了?」
我笑了笑,拂開他的手。
「江敘,那三年,我是真的很愛你。」
「可是你的愛太可怕了,我受不起。」
江敘撐著墻,跌坐在地上,臉色一寸寸灰敗,肩膀傾頹,眼底蓄滿淚水。
我抬頭看向窗外,碧藍的天,高飛的鳥兒。
天地遼闊,人生百態,我不該為不值得的人停留。
周五的機場人很多,沈渡將我的行李提去安檢。
臨登機前,我看見了江敘,他身后還跟著兩個看守警員。
「岑寧!」
他高聲呼喊我的名字,企圖讓我轉身再看他一眼。
如他所愿,我停住腳步。
他小跑過來,滿懷珍重地跟我道別:
「再見了,岑寧。」
「好好照顧自己。」
風卷起我的長發,不遠處已經開始登機檢票。
我抿唇一笑,回應他:
「再也不見。」
你說,再見。
我說,再也不見。
江敘,縱使世間有千萬條路,我都不再與你同行。
后記:
晚九點,醫護辦。
岑寧坐在電腦前,仔細查看病歷。
手機屏幕亮起。
微博推送了一條實時消息。
「過氣影帝江敘出獄后,于家中自盡身亡。」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沒怎麼猶豫,就摁熄了屏幕。
大門被推開,同事們拿著夜宵走進來。
沈渡敲了敲她的桌面,遞給她一杯熱乎乎的奶茶。
「聽說你申請了國外進修?」
有同事循聲望過來,驚訝開口。
「岑醫生,你本碩博連讀已經很厲害了,不用這麼卷吧?」
岑寧眉眼彎彎,嗔怪地瞪了沈渡一眼。
「喂,說好了不張揚的。」
男人輕笑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
「好,我認錯。」
「為了賠罪,晚上回家,我做飯?」
她輕聲嘟囔。
「哪次不是你做,耍賴皮。」
半月后。
飛機劃過藍色的天際,留下一道綿長白線。
女孩在幾萬米的高空,俯視祖國遼闊繁茂的土地。
過往的一切,如過眼云煙。
皆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們走了很遠的路,最終找到的人,是我們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