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屬于詐保的行為,我愿意為我的錯誤接受懲罰。」
「你們會因為這樣,抓我麼?」
「我沒有給我姐下藥,也沒有故意誘導她做危險的事,你們自己看看,她是成年人,藥是她自己備孕要吃的,熱氣球是為了討好她老公簽字承擔風險的。」
法院的人面面相覷,他們工作取證有原則,重證據,看邏輯。
我的動機滴水不漏,他們確實也覺得能立得住。
然而我媽急了,「你別在這胡攪蠻纏了!你早就知道體檢報告錯了,你是故意不說的,你就是怕我們發現得病的是安安!何晚晚,你怎麼能這麼狠的心?安安就這樣毫不知情地被耽誤了!你這是蓄意殺人!」
我眼淚吧嚓地說:「媽,連我得了癌癥,你們都擔心會讓徐家人退婚。現在是我姐得了癌癥,我就算是為了我姐的幸福,我敢說麼?」
沒辦法,我這個當妹妹的,就是要助力姐姐嫁入豪門的夢想啊!
就這樣,經過了幾輪地走訪調查。
法院的人表示,實在沒有證據證明我是為了一己私欲偽造報告的動機。
他們勸我媽還是不要執意起訴了,這種案子,判不贏的。
09
我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醫生說,她在以小時為單位開始衰竭。
我媽被徐家人咬得緊,無奈只能把房子賣了,把欠人家的錢還上。
然后租了個小破床,擠在我姐的病房里,勾勾縮縮,狼狽不堪。
我帶上我們夢天堂的名片,每天過來腫瘤病房這邊徘徊,一邊跟同行聊天胡侃搶生意。
一邊就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氣了。
我說別的生意都能讓,就這單,一定一定留給我做。
馮奇云說,以前我在婚慶公司的時候,怎麼都不見我這麼賣力。
我笑著說,那能一樣麼,現在我是股東啊。
馮奇云白我一眼,說我缺德。
我笑了笑,德這東西,都是拿命換的。
缺就缺吧。
我姐回光返照那天,我跟業務員正蹲在她病房外面吃盒飯。
聽到她在里面撕心裂肺喊媽,我沖進去,「姐,媽回去給你找照片了。」
我守在她的病房前,笑瞇瞇地安慰道:「我說讓她找個好看點的,藝術照,你喜歡的。」
我姐臉上的肉都已經瘦沒了,兩只眼珠又黃又突兀。
她說我喪心病狂,說我殺人誅心,她說,當初就應該把我捂死!
這句話勾起了我殘存的記憶。
她趁著我媽不在家的時候,用枕頭蒙著我的頭,蒙一會兒,再放開,反反復復,積蓄了我二十年來的恐懼。
有些人天生是壞種,跟他們做兄弟姐妹,本身就是一種渡劫。
「何晚晚,你會……你會遭報應的……」
「是麼?」我咬了咬唇,冷笑。
「是你先不給我活路的,何安安。我只比你小兩歲,可你卻用這兩年時間極盡一切手段擠壓我的生存空間。」
「你知道怎麼討好媽媽,知道怎麼誣陷我,怎麼在她面前詬病我。」
「你作為這個家里的既得利益者,有沒有過一刻對我心懷同情和內疚?你有麼?你很享受被媽媽偏愛的同時,把我踩在腳底下看我自卑恐懼的樣子。」
「像你這樣天生的壞種,到了現在才遭報應,我怕什麼呢?放心,我會從現在開始積德, 我會幫你化個美美的遺容,放心吧, 姐。」
當天晚上,我姐咽了氣。
就在我面前, 我看著她的呼吸一點一點沉下,眼睛到最后都沒閉上。
我姐死了以后, 我媽三天兩頭來騷擾我。
說我不孝順她,拒絕履行贍養義務。
我被她鬧得受不了, 被迫接受她每個月兩千塊的贍養費要求。
法院的人說, 這個沒辦法。
她再怎麼說也是你媽媽, 你就是有義務和責任贍養她的,簽斷絕關系協議也無效。
我想了想,行, 那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反正我媽的房子都已經買了,她現在無家可歸。
于是我幫她搬到我的工作室來……夢天堂殯葬館。
我說, 看, 我工作多努力, 每天吃喝拉撒都在店里。
于是我媽住進來的第一個晚上, 就被我放在廁所門口的一對紙扎人給嚇尿褲子了。
我被她吵醒,從枕頭下面摸出一截肋骨模型, 指著前面的棺材蓋造型的馬桶。
「要不你就直接尿那里吧。」
我媽聲嘶力竭,「我不要住這兒,我要跟你回家!我要回家!」
我:「家?」
我笑道:「我還哪有家啊, 忘了跟你說了, 我跟馮奇云準備離婚了,過了三十天冷靜期,就去辦手續。」
我媽:「你胡說!他,他收錢了!」
我:「啊!你終于承認是你用四十萬把我賣了?那你還讓我還?你看, 連你當親媽的都能這樣對我,別人把我甩了,有什麼稀奇?」
我給我媽一串佛珠,讓她定定心神。
她借著白蠟燭的光,看清楚那是一串臼齒,當時就嚇昏過去了。
我媽病了,中風,偏癱口眼歪斜,我只能把她送進養老。
今天是個好日子, 我要跟馮奇云離婚去了。
一大早, 我們兩人相約民政局門口。
他看看我, 我看看他。
他說, 進去吧。
他早就說過, 自己這輩子沒有那個命。
兩個心愛的女人都不在了, 他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我想了想, 道:「那要是,我的命也很硬呢?」
你看, 我爸,我姐,都沒了, 我媽也差不多了。
「你,要不要跟我再試試?」
我擺弄著衣角,紅著臉。
-完-
花家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