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當場暈厥!
這小子真瘋了嗎,都給你說對方胡八萬了,你還上趕著給對方點炮!特麼的嫌自己眼珠子太多用不過來嗎?!
就在我急遽的恍惚中,奇怪的一幕發生了:易連山竟然沒有任何動作,他沒有說「胡」,也沒有推倒面前的麻將。
牌局竟然繼續?
難道我剛才看錯了?
又輪到了幺雞摸牌,他的大拇指在牌面上輕輕一捻,連都都沒看,就重重地拍在了牌桌上,「胡,自摸。」
萬字牌的一條龍,外加三張九筒,二筒做將——門清、缺一色,足足 48 番。
周圍的幾個見證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我還沉浸在剛才的恍惚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易連山坐在那里臉色鐵青,一言不發,黃泰則面如死灰,嘴里喃喃地道:「為什麼會這樣,不可能的,為什麼……」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幺雞點著一根煙,如釋重負般的吐出一道長長的煙柱,「黃老板,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背叛男朋友的賤人嗎?說實話,我剛才確實不知道應該打哪張牌,但我是故意表現出猶豫的,就為了給你們表演這一幕的機會。」
站在后面的小媛已經面無人色,雙肩在止不住地抖動著。易連山「霍」的一下站了起來,扇了黃泰一個響亮的耳光,「你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貨!」
黃泰捂著臉,茫然的眼神里全是驚恐。幺雞從兜里掏出卡簧甩在了牌桌上,說:「你們自己動手吧。」
「想、想得美!來人!」黃泰突然大吼一聲,他的兩個手下闖了進來,手里端著五連發,對準了我和幺雞。
我嚇的一下站了起來。
「想要我的眼?我特麼先要你的命!」黃泰像條瘋狗一樣嘶吼著。
「我勸你們想清楚。」幺雞冷冷地盯著他們,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電子表,「你以為我沒留后手嗎?這里有個攝像頭,從我進房間開始,就在全程直播。我們現在是聚眾賭博,但如果你們殺了人,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聽說是在直播,那兩個馬仔猶豫了,手里的五連發也垂了下去。那個作見證人的社會大哥站了起來,拍著桌子罵道:「姓黃的,你這是不講江湖道義啊!我今天過來,可不是為了蹚你這趟渾水的!」
「哈哈哈……」易連山忽然大笑起來,又道,「年年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行,愿賭服輸,這只招子送你們了!」
說完,他左手一使勁,大拇指的扳指上「蹭」的一下彈出了一截刀刃,接著朝自己的左眼猛然一劃,頃刻間鮮血四濺,他慘叫一聲,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癱坐在了椅子上。
黃泰見狀,狂叫一聲,拔腿就要跑,我頓時怒從心頭起,恨向膽邊生,抓起牌桌上的卡簧一躍而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左手拽住他的頭發,右手將刀尖頂在他的眼眶上,狂吼道:「姓黃的,我說過,要讓你血債血償!」
「別,別,歐陽大哥,爺爺,你就饒了我吧,我錯了,我不是人……是那小狐貍精先勾引我的……」
「去你媽的!」我猛地一刀,鮮血像開花似的濺了一地。
我終究沒有下得去狠手,那一刀,我全捅在了他的屁股上,直沒刀柄。
黃泰捂著腚在地上翻滾著,殺豬般嚎叫起來。
9
「這是你的那一份。」我把皮箱里的錢推給了對面的幺雞。
幺雞打開箱子看了一眼,又合上了,「替我捐了吧,給希望小學。」
我愕然,「你真的都捐給希望小學了啊?」
「那有什麼奇怪的。」幺雞點上了一根煙,「我就是從那里畢業的。多些人讀書,就少些人走歪路。」
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還真是諷刺。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黃泰怎麼樣了?」幺雞問道。
「在醫院里躺著呢,傾家蕩產,估計以后只能睡大街了。」我的神情有些黯然,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小媛。這個城市她呆不下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希望她以后好自為之吧。
「對了,怎麼沒人找我的麻煩?」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捅了他一刀,好歹也算是傷害罪,不是都直播出去了嗎?」
幺雞笑了起來,解下腕表扔給我,「騙人的,哪有什麼直播,就是個普通的電子表。」
我愣愣地看著那塊表,呆了半晌,忽然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笑什麼?」
「幺雞啊幺雞,你算是讓我徹底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是賭博這塊料。別說麻將了,我以后連斗地主都不玩了。」
「呵呵,」幺雞也笑了起來,「我以后也不玩了。我要去攀登別的高峰。」
「怎麼?」我聞言一驚,「你找到了比易連山還厲害的對手?」
「不是。我是說真正的高峰。打麻將對我來說只是一種挑戰,我現在要去登山了。」幺雞又徐徐吐出了一道筆直的煙柱,「南迦帕爾巴特峰,世界第九高峰,海拔 8125 米,只有一條狹窄的山脊線才能登頂,很多人葬身此山,所以它又有個外號,叫『食人峰』。我想去試試。」
「靠,那一定很危險吧。
」我咋舌道。
幺雞笑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博。」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是否又征服了人生中的另一座高峰。
但我遵照他的意愿,把他的那份錢捐給了幾所希望小學。我的那份錢也拿出來了一部分,捐給了戒賭中心。
這是我一個小小的心愿吧:希望他們的人生不要再像賭博一樣。
完。
來自鹽選專欄《江湖狠人:都市草莽錄》
作者:歐陽乾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