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說著,目光沉沉看向宮墨,「只是那時他也分不清夢和現實,加上身份上的忌憚。可也就是因為這一場夢游,他才回宮家老宅找到你,且懷疑宮黛,拿著那些蠱術相關的東西,找到龍七的。」
我聽著只感覺手心發冷,慢慢扭頭看向宮墨。
所以那晚是他?
怪不得一夢十年,從來沒有懷上過,那一晚就懷上了。
怪不得,木箱上插著半片銅鈴,正好割斷紅繩。
他也真是大方啊,就算知道是夢,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勸我和顧誠好好生活。
可既然是他,為什麼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蠱胎,打不掉?
「那時半夢半醒,我以為是看了你那些畫,移魂入夢!」宮墨急急地解釋。
他沉聲道,「而且你和誠誠已經結婚了,他又醒了過來。我分不清那是不是夢,一邊懊悔,一邊找線索。
「那天你在走廊和顧誠說,孩子不是他的。他也問了,是不是我。你說不是!我當時……」宮墨悶悶地苦笑了一聲。
「現在這不重要了。」我輕呼了口氣,扶著外婆站起來,「好了,這些往事,都說清了。后面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這里陰氣太重,先出去吧。」
「云凡!」宮墨慌忙起身,臉帶急切地看著我,張嘴想解釋,「你聽我說……」
「說什麼?」上方突然傳來宮黛冷呵呵的笑聲,「說你忘了她?夢情蠱,終究是什麼用都沒有!還在夢里白白占了她十年的便宜?給你戴了綠帽?」
05
她一身苗裝,帶著顧明顧誠一步步從坑道邊上的石階走了下來。
這會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了,日光驅散了水霧,照在半明半暗的坑壁上,有的照進那些大大小小的礦洞,還能看到里面有什麼飛快地一閃而過。
宮黛走得又快又穩,連帶跟在她身后的顧明顧誠,似乎都對這窄小的石道,得心應手。
「云采芝,你就算要講故事,也不該在這蠱崖講咯。」
宮黛從懷里摸出個銅鈴,輕輕晃了晃,朝外婆道,「云凡當年就說過,你沒有蠱術天賦,不要學蠱術。給你找個學堂,讓你好好讀書,新時代已經開始了,讓你走出去。
「你性子犟,硬是不聽,只想著學蠱術,好幫云凡鎮蠱崖。我也勸過你,既然沒天賦,就下點苦力,放下些不必要的東西。跟我一樣,養個蝶戀花,再以花養蝶,采蜜修行,長進也快啊。」宮黛幾個縱身,就到了坑底。
她轉眼看著外婆,咂嘴搖頭,「可你看你,比我小二十來歲吧?我還這麼年輕,你都老得不行了。又想幫忙,又舍不得出力,八九十歲了,也沒養出個本命蠱,也沒按云凡當年想的,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白白浪費這麼幾十年!」
她這一臉尖酸嘲笑,一掃原先在外婆面前示弱的樣子。
在她身后,顧誠滿臉苦意,卻還是朝我搖了搖頭, 指了指坑頂, 示意我快走。
宮黛正站在銀鏡前, 透過鏡身看到了, 呵呵地掃過我們幾人,「這蠱崖就是個坑, 易入難出。你說你們,沒一個鎮得住這蠱崖里的蠱, 還敢到這里來聊天。」
隨著她銅鈴晃動, 坑頂上面有著「噗噗」的風聲傳來。
跟著無數彩蝶往這邊飛了過來, 大的足有臉盆大, 雙翅長著骷髏頭,顏色艷得好像打翻了調色盤。
小的隔得太遠,看上去就像眼睛發昏時,眼前冒過的各種彩色金星一般,在眼前亂飛亂舞。
更不用說中間各種中等的了。
展翅揮動間, 毒粉亂撲,還是龍七爺忙從背簍里掏出幾件雨衣丟給我們。
宮黛搖完銅鈴后,將鈴鐺系在腰間,滿意地看著滿礦洞的彩蝶。
而后她轉眼看著宮墨:「我在上面聽了好一會兒了,阿羅哥, 你拿回夢情蠱了,對吧?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嗎?」
「姐!」宮墨連雨衣都不穿,伸手將我和外婆往后拉, 輕聲道, 「不過就是個故事, 那夢情蠱如果真有這麼厲害, 我早就想起來了, 不用他們講這麼久了。」
「哦!」宮黛咯咯地笑, 認真地點頭, 「那就是還沒想起來, 不枉我一路趕回來,又急急忙忙地準備東西進入這蠱崖。
「你們不來,我也要把你們引到這里來的。」
宮黛看著幫我穿雨衣的外婆,輕聲道,「我活了百來年了, 倒也想看看,云凡就算返璞歸嬰, 重活一世, 沒有本命蠱, 蠱力全無, 能不能擋得住這蠱崖的蠱蟲全出。她會不會和當年一樣, 在追上來殺了我和擋蠱蟲中間,再做出同樣的選擇!
「或者,云采芝你拼了命,像當年云凡一樣,下個本命血咒啊!」宮黛語氣中盡是嘲諷。
外婆拉著雨衣簾幫我遮臉的手, 猛地頓住了。
她雙眼跳動,不可置信地看著宮黛:「所以當年,就是你特意引出了蠱崖里的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