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或許真的有影響。
宮墨來這苗寨才是第二次,以前也沒有接觸過草藥。
獨自背著個背簍出去,居然采了滿滿一背簍藥回來,品相都還不錯。
他已經將心態調整得不錯了,看著我時,不再是那不可自控的模樣。
外婆說了,要帶我們去蠱崖,在那里將前塵往事告訴我們。
但蠱崖在山的深處,得一早去,才會出現。
所以得先在吊腳樓歇上一晚,第二天凌晨就開始進山。
01
下午我們也沒閑著,外婆和龍七爺準備蠱蟲,應付遲早會追回來的宮黛和顧誠。
我就和著糯米粉,做桐葉粑粑,還有一些祭祀用的東西。
每次我回來,外婆都會讓我做這些,帶著我去寨子東邊祭那棵千年老槐樹。
那槐樹的樹干都空了,露出個一人能鉆進去的大洞。
小時候外婆經常騙我,說我就是在這樹洞里抱出來的。
那會兒我真信過,哭著說自己不是樹生的。
大了,知道每個人都有爸爸媽媽,加上我爸媽時常來看我,也知道她是騙人的。
只是,祭祀老槐的事情,每次來,還是要做的。
問為什麼,外婆又會笑著說:「你是老槐樹生的啊。」
每次沒個正經,后面就沒有再問了。
傍晚時,我和外婆背著背簍去祭老槐。
不知道為什麼,外婆還叫了宮墨。
龍七爺就守在家里,以防宮黛追上來。
老槐雖然中空,卻依舊枝繁葉茂。
我將做的桐葉粑粑,還有那些祭品整齊地擺放在樹根處,跟著外婆燒了點紙。
外婆用苗語喃喃地說著什麼,估計也就是那些保佑的話。
只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槐樹總是無風自動,樹干嘩嘩作響。
宮墨臉帶疑惑,伸手摸著樹干,然后一點點探入那中空的樹洞。
跟著好像受了驚,猛地縮回,看著外婆:「這是蠱?」
「嗯?」我正燒著紙,先是一愣,跟著就想通了。
外婆教過我,萬物皆為蠱,草木為木蠱,連人都是倮蠱。
就像現在說的「物競天擇」,何嘗不是養蠱最根本的道理。
現在社會的人,從懷孕時小蝌蚪就得爭,到讀書時也要開始卷,工作后又是各種競爭,掙更多的錢,有更高的社會地位,又何嘗不是不見血的殺戮。
說白了,都是蠱術的一種。
一木生,則萬草陰。
這麼大一棵樹,不用說下面樹根扎得多深了,光是枝繁葉茂,展開極寬,樹下寸草不生,確實算是蠱。
只是宮墨摸過后,疑惑地看著我,臉上神情越發凝重。
外婆將糯米酒灑在老槐旁邊,朝宮墨呵呵地笑:「夢情蠱回主,慢慢想起一些東西了吧?還認得吧?」
「感覺很熟悉。」宮墨疑惑地趴在樹干上,跟著想了想,居然鉆進了樹洞里。
伸手摸著樹壁,閉上了眼,好像在感應著樹。
外婆看著,呵呵地笑,朝我道:「都說你是這樹生的,你不信。」
「您騙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低笑著回她。
可就在這話出后,閉著眼的宮墨猛地睜開了眼,直勾勾地看著我,眼中閃過痛色,但跟著又扭過頭去,不再看我。
估計是夢情蠱,讓他又想起了什麼。
那蠱也真是的,在我體內,就盡是那些旖旎的夢。
在宮墨體內,就不一樣了。
祭祀過后,宮墨也沒有多留,就回吊腳樓吃飯。
只不過走時,他割破手心,將血像外婆灑糯米酒一樣,圍著老槐的樹根灑了一圈。
外婆也只是目光閃了閃,等他灑完后,這才拿藥給他止血。
我這會兒已經隱隱感覺事情不太對了。
就怕外婆說的那句玩笑話,不是玩笑。
現在這樣,總讓我有種山雨欲來前的寧靜感。
02
回到吊腳樓時,龍七爺已經做好了飯。
臘肉炒酸蕨菜,泡辣椒炒煎得焦嫩的泥鰍,清炒的小菠菜,一缸子燉得清香的老雞湯。
雖然粗糙,可色香味俱全。
別說我,連宮墨都吃得很滿足。
龍七爺一臉得意:「你嘎婆做的米粉蒸田雞,還是跟我學的呢!你以后想吃,我給你做。」
跟著朝外婆擠了擠眼。
他對外婆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知道你會吃,除了吃,你還會什麼啊!過來,準備一下明天去蠱崖的東西!」外婆見他這樣,忙吆喝了一聲。
龍七爺呵呵地笑,卻忙不迭地過去了。
走前,卻拿著煙桿在宮墨肩上輕輕敲了一下,朝他嘿嘿地笑。
只剩我和宮墨坐在吊腳樓邊上,看著遠處紅云墜山,炊煙裊裊,水牛哞哞地昂天叫著,被主人牽著回家。
鳥雀也吱吱地叫著歸林。
一切都寧靜得讓浮躁不安的心緩了下來。
宮墨沒有說話,就靠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我:「苗裝很適合你。」
我身上的苗裝是外婆的。
正宗的苗繡。
青色麻布為底,幾何形的繡片上繡著各種鳥、蝴蝶,以及雅致的蘭花。
色彩單純雅致,銀色調為主,中間點綴有小面積的彩色。
花蕊和鳥羽,以及螃蟹殼上,又配著銀飾品。
典雅,精致,有鮮活的氣息,卻又不失質感。
這種苗裝,無論是繡片,還是上面墜的銀飾,都無比精致,且需要精心打理。
每一套都可以用來傳家,外婆吊腳樓的三樓,有整整兩大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