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一口蜂蜜水,苦得發澀,入喉還有點卡。
「為什麼拒絕他?」
外婆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走到我身邊,「打一出事,他就選擇相信你那些在普通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話,半信半疑地順著蛛絲馬跡,找到了龍七爺,又找到了我。」
看著宮墨背著那背簍,轉過寨門,往山里去了。
外婆朝我沉聲道,「你知道的,我守在苗寨是背負了責任的。能離開,是宮墨怕你和顧誠出事,做出了很大的犧牲。
「第一眼見到他,我就以為是阿羅祭司。后來他說不是,看著他做那些,總會時不時在想,如果他就是阿羅祭司,多好啊!
「現在他是了,夢情蠱也回到了他身體里,前世存在夢情蠱里的一魂一魄,會讓他慢慢想前世的點點滴滴。
「你和顧誠并沒有夫妻之實,他所謂的死而復生,本就是假的。你一直都是喪偶的狀態,既然你們在一起了,拋卻顧誠這件事,不等于是圓夢嗎?」外婆語氣中盡是疑惑。
我一口氣將杯里的蜂蜜水喝完,扭頭看著外婆:「不是說,如果確定是宮墨,就有辦法打掉這個蠱胎嗎?」
外婆眼中還是不解:「不再想想了嗎?
「宮墨現在已經有夢情蠱了,只要拿回本命的黑蛇蠱,就是真正的阿羅祭司。」
外婆臉色凝重,沉聲道,「凡凡,嘎婆是尊重你決定的,不會強求你做什麼的。畢竟我也被騙了你一次,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只是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還是堅定地要打掉這個孩子,拒絕宮墨嗎?」外婆語氣中帶著絲絲無奈。
她輕輕摟著我,揉了揉我胳膊,「就當和小時候一樣,談談心,可以嗎?」
我看著外婆從壓制夢情蠱后,一直沒有恢復清明的眼睛,輕聲道:「時機不對了,錯過了就是錯過。」
如果一開始,我碰到的就是宮墨,不是顧誠。
那就是真的……
呵!
宮黛確實夠狠心也夠細心,就算有顧誠這個替身誤導,為了萬無一失, 還特意將宮墨送到海外。
這一錯, 就再無機會了。
我伸手捂著小腹, 朝外婆道:「有些事, 過了就是過了。執著于前世,對今生又何嘗不殘忍?
「宮墨在海外生活了幾十年, 也有自己的親朋好友,有自己的事業, 讓他記憶一點點被侵占, 硬生生變成另外一個人, 對他也不公平吧。」
我松開捂著小腹的手, 看著外婆,「而且你不能離開,是他做出了大的犧牲。你和宮黛都想著要讓那個阿羅祭司活過來,肯定還是有事的?
「一旦他成了阿羅,就離不開了, 對吧?」我看著宮墨的背影消失在舒展的云霧中。
他舉手投足間都是成功人士的自信和篤定,就算只是從顧誠那里聽過只言片語,也盡是對他這個同歲舅舅的自豪。
他有著廣闊的天地,也有著自己原本的人生規劃。
只是回來喝個喜酒的,沒必要賠上自己新的一生, 困在這里。
外婆整整幾十年,不能走出去,每次我來看她, 她對外面日新月異的世界, 總是懷著向往, 我知道她有多遺憾!
我不想因為一只所謂的夢情蠱, 就把宮墨的余生也困在這里!
我朝外婆輕聲道:「你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出來, 比如宮黛身上那只金蠶蠱, 好像認得我?」
初見時, 它一只豆丁大的小蟲子, 還朝我打眼色,還救了我。
那會兒我并沒來得及在意,在車上聽龍七爺提起「金蠶蠱」,心領神會,瞬間知道那就是金蠶蠱。
「是!那是你的本命蠱!」外婆嘆了口氣。
可我連蠱都沒煉過, 哪來的本命蠱,也是那前世的了!
只是怎麼落到宮黛手里了?
外婆只是苦笑道, 「等宮墨回來, 我帶你們去當年事發的蠱崖, 將前塵往事都告訴你們。你聽完后, 再決定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好!」我也一直好奇。
那阿羅祭司和所謂的前世, 愛得有多深,要搞出夢情蠱這個東西,碧落黃泉永不離。
就在外婆轉身下樓時,我瞥著剛才她和宮墨站過的地方。
還是忍不住道:「那你問過他的意思了嗎?」
「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外婆扭頭看著我,神色沉沉, 「免得徒增負擔。就算他沒有恢復記憶,對你,也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