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空中看著慌作一團的神仙們狂笑不止。
天帝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在邪神與我之間來回掃動,不知落在哪里才好。
「天帝陛下,啊不,或許我應該叫您先生。」
我走上前在他恐懼的目光下微微拱手,「在下是昆侖派掌門人太微道長的徒弟,如今師父被歹人所害,只好由我來代師父向先生問好了。」
我看了一眼上空與其他神仙「追逐打鬧」的邪神,笑著問,「這個生辰禮,不知陛下是否滿意?」
「你、你是昆侖余孽?」
天帝氣急敗壞,一個招式飛向我,卻被我擋了回去。
「沉淵,你還愣著干嘛!還不快把這妖女殺死!」
天帝此時已沒有了高位者的從容,事情在他意料之外,誰又能想到已經消失的邪神會在二十三年后卷土重來?
邪神已經鬧夠了,看著拔劍的沉淵正欲出手,卻被我攔了下來。
「比起仇人,我更厭惡叛徒。」
我說,「你就在這邊鬧個夠吧。」
邪神意會,掉轉方向沖向天帝。
「三師兄,你我好久不見了,趁此機會切磋一下如何,看看師妹我有沒有長進?」
我一邊說,一邊用法術化劍。
沉淵一臉痛苦地看著我:「天市,你收手吧,你不該來這里的!」
我卻不理會他的勸阻,自顧自道:「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當初為什麼要棄戰而逃,你并非未戰先怯之人啊。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因為你堅信『神無法弒神』,所以上戰場也無益。
「天帝下令鏟除昆侖所有活物,我當時在山下,這才逃過一劫,然而師兄你明明在山上卻還活著……
「潛伏在昆侖當臥底這麼多年,你對大家就沒一點感情嗎?你怎麼忍心下的手!?」
我劍指沉淵眉心,憤怒地質問他。
「天市,我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沉淵紅著眼辯解,「我若真無一點感情,怎會在任務結束后留在昆侖四年?又怎會在離開前與你合修只為讓你有保命的本事!」
我覺得好笑。
「男歡女愛,你情我愿,師兄怎麼把自己說得很無私似的?」
我狠狠向他揮劍,劍風削掉了他一縷長發。
沉淵意識到我真的起了殺心,握緊劍柄認真起來。
若是把時間提前個十來年,我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僅僅百招,眼前這位戰神就已經力不從心了。
我趁機甩出法訣,沉淵未能躲過,摔在地上猛地吐出口血。
「歪門邪道……」
他捂著胸口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師父若知道你用惡意滋養邪祟,定然不會原諒你。」
此話成功激怒了我,我連續拋了幾個訣扔在毫無還手之力的沉淵身上。
「你居然還敢和我提師父?他不原諒我,便能原諒你嗎!」
沉淵已經十分虛弱了,大抵是不甘心,他還倔強地出言諷刺我:
「呵,你的惡能居然能讓邪神恢復得如此強大,這麼些年,你變壞了啊,還真是『不辱師門』。」
聞言,我笑了出來,恍然大悟地看著他。
「師兄,你居然認為自己很了解我。
「啊也對,我好像沒和別人說過,自己為什麼被父母拋棄……」
我在師兄驚恐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
「我啊,把五個月大的弟弟燙死在鍋里了。」
23
我把只剩一口氣的三師兄帶回了昆侖。
我讓他跪在墓碑前懺悔,長劍穿過他的心臟把他狠狠釘在了地上。
他該生生世世向大家謝罪的。
「天市,你罪孽深重……師父……不會原諒你……」
臨死前,三師兄惡狠狠地說。
「師兄,你也一樣。」
我眼睜睜看著他咽下最后一口氣。
我的確天生惡種。
弟弟死后,父母因為懼怕我才把我丟棄。
后來被陳平撿走,見識了不同人的惡意,唯一令我牽絆的陳叔也被人害死,這使我內心更加扭曲。
直到我遇到了師父。
他知道我壞,可他愿意渡化我。
是他教會我,養大一只小狗遠比捏斷它的脖子要有趣得多。
也是他告訴我,小師弟不會分走我的寵愛,只要對他好我就能得到多一份的愛。
我有了愛的能力,也有了愛的家人。
可這些卻在我十五歲那年通通消失不見。
我想,那是我作惡多端的報應。
可為什麼不報應在我身上呢?
當我重新回到天界時,天帝已經渾身是血地倒在龍椅上,連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大殿上的其他神仙瑟瑟發抖,既不敢逃,也不敢上前制止。
這幫神仙到底干什麼用的?
我正想腹誹,突然想起一件事。
「神不能殺死另一個神。」
我豁然開朗,看著天帝笑著說,「這是你寫進天書里的,神仙們堅信如此,如果連你這個天帝都無法打敗邪神,他們自然連試都不用試就直接投降。
「先生,這是叫作『自食惡果』吧?」
「放、放肆……」
天帝狼狽地嘔著血,指著我的鼻子怒罵。
邪神幽幽飄過來,嘆口氣:「無趣,他原來這麼弱。
「畢竟也是你的仇人,最后一下你動手吧。」
我想了想,把他丟進了凡間的極地雪山中。
我們在天鏡中窺視著,天帝深陷雪坑之中,不住掙扎卻怎麼也起不來,大雪不眠不休地下著,很快形成一層薄被鋪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