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我把掌事仙女給的醒酒茶遞了過去。
書仙沒接,冷哼一聲:「你不怕被怪罪?若是想問前幾日的問題,你就走吧,老夫是不會告訴你的。」
我只好把茶放在他手邊的矮案上,恭謹地行了禮:「不告訴就不告訴,我已經不想知道了,小仙告辭。」
誰知我剛走不遠,便聽書仙在身后夢囈般道:
「混冥處,魔之墟,邪神助汝愿,以惡相易……」
我停下腳步愣怔地復述他的話語,卻聽他又笑:「可惜,那邪神已被鏟除,這歪門邪道啊,你還是放棄吧。」
「被鏟除?被誰?難道是沉淵戰神?」
「神是無法消滅另一個神的,想要除掉邪神,只能……」
書仙說到這里惋惜地搖了搖頭,「罷了,都是些陳年舊事,多說無益。」
我再次行禮告退。
離開書閣,我沒有回寢休息,而是沿著一條小道,一路走至靜謐無人的枯林。
那是衰敗后的仙界秘境。
秘境中央有一個大池塘,里面的水污濁不堪,甚至冒著沼氣。
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這里是仙界的一部分。
我走到池塘邊,開始往池中施法。
只見那污黑的池水如沸騰般咕嘟嘟冒泡,片刻后恢復平靜。
「你還真是沒有一點修仙的天賦啊。」
低沉詭異的聲音從池塘深處傳來,毫不掩飾對我的嘲諷。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要是有天賦,就沒你什麼事了。
「不是嗎,邪神?」
19
書仙所說的另一條升仙之路,我是知道的。
畢竟,我就是從那條路走上來的。
許多年前的破廟,我從幻境掙脫,恨意到達頂峰時,邪神找到了我。
「需要幫忙嗎?」
這句話不是邪神問我,而是我問的他。
彼時他只是一團小得不能再小的黑氣,停在半空中像只蒼蠅一樣。
昆侖的陣法并沒有將他徹底消滅,他在最后一刻用僅剩的一點法術逃走了。
邪神驚訝于我看破他的真身,但也興奮于我居然如此爽快地和他站在了同一條戰線。
他說,他不需要幫忙,他只想與我合作。
「天市姑娘,我們擁有同一個敵人。」
數千年前,邪神和一個人類做了交易。
那人用自己的惡意,換取了飛升成仙的機會。
后來那人升了仙,也沒有與邪神徹底分割,隔三岔五來找他交換。
于是那人進步飛速,升仙之路勢不可當。
而邪神在給他神力的同時,也吸取了他無盡的惡,居然也愈發強大。
那人終于忌憚起來。
想方設法地設法要除掉邪神。
然而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根本傷不了邪神一分。
日積月累的吸食早已讓邪神變成他的一部分了。
于是他在一百年前化作凡人前往人間,找到三名有修煉天賦的年輕道人。
傳授他們獨創心法,創建了昆侖。
并告訴他們,若有朝一日,昆侖能成功消滅妖孽,有功者皆可成仙。
那三名道人見過他的本事,對此深信不疑、奉為圭臬。
協力收服弟子,壯大昆侖。
并在百年之后,戰勝了邪神。
如果不是在大戰過后,其中一人看到了邪神的真身,或許那人真的會履行承諾。
所以,為了不讓秘密有一絲敗露的可能。
神明決定,屠殺昆侖。
天雷降下那一刻,昆侖中人注定不會留有一個活口。
那場雪的驟停,便是昆侖已死的信號。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我聽得心驚膽戰,自以為已經見過人世間最多的惡意,卻不敵那位神明的萬分之一。
我:「那個神是誰?」
「天帝。」
20
邪神幫我渡劫成功,我也幫他找了個藏身之處。
并每日都為他輸送內力,助他盡快恢復。
只是,我的確沒有天賦。
愣是過了這麼長時間才讓他的功力恢復到了八成。
我們只有一個目的。
——殺天帝。
「三日后便是天帝的生辰宴,那是動手的好時機。」我對著池塘說。
「嗯,殺個神而已,八成功力足夠了。」
邪神不屑地哼哼。
「嗯?可不是說,神無法消滅另一個神嗎?」
「那是因為天帝自己殺不了我,保全面子才說神不能弒神。」
邪神的聲音低沉下來,意味深長道,「虛假的神,又怎會無所不能。」
21
宴會那日,眾仙齊聚。
書仙前一晚酩酊大醉,現在還沒有清醒。
我雙手捧著精美的禮盒,代其上前獻禮。
天帝笑容可掬,很難想象會是做出那等殘忍之事的人。
我正欲打開木盒展示,忽聽有人來傳:
「沉淵戰神到——」
我回身眺望,只見玉門處風塵仆仆進來一高挑身影。
此人容貌俊秀,溫潤儒雅。
一雙桃花眼,看誰都溫和而深情。
「恭祝陛下生辰安康,沉淵來遲,還請陛下恕——」
那人話未說完便停了下來。
他怔怔地看著我,連驚訝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神態。
我嫣然淺笑,卻還是忍不住落淚。
我以為,那是邪神為了讓我徹底怨恨才扭曲了幻境中的面孔。
我并沒有完全相信他。
可是,如今親眼所見,我也該承認了。
那位沉淵戰神,那名在二十三年前在昆侖降雷的神明……
「居然真的是你啊,天機師兄。」
22
木匣打開,一團黑氣沖出,霎時彌漫了整個天庭。
震耳又詭異的聲音響徹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