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酒吧。
偌大的包間,昏暗的燈光。
里面已經有七八個人了,或露出胳膊的年輕男孩子,或濃妝艷抹的女孩子,他們無一不愛揉鼻子。
趙健坐在房間最中間的沙發上,頗有些眾星拱月的味道。
旁邊地上放著三打啤酒。
他見我來,立即起身,親親熱熱喊「串兒」,周圍年輕人齊齊站起來,喊我「嫂子」。
這個瞬間,我想起高一那年,他趙健也是帶頭大哥。
酒是未開封的酒,我看著服務員開的瓶蓋。
杯子是我親自倒了開水涮過。
之后,趙健和他的朋友們輪流給我敬酒,我象征性喝了幾杯。
半個多小時后,我裝醉,搖搖晃晃地去了趟廁所。
這是下藥的絕佳機會。
我賭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在廁所給耘姐發微信,聯系好后,又打了幾把連連消,這才搖搖晃晃地走出去,一屁股坐在趙健旁邊。
他把我之前那杯酒遞給我。
用他的酒杯碰杯。
我醉眼惺忪地看著他,把杯子推開:「不喝了,頭暈。」
「最后一杯,把這杯喝了,我送你回去。」他小心翼翼地哄著。
周圍人拍著手,有節奏地喊著:
「交杯酒,交杯酒!」
我盛情難卻,只能接過杯子,搖晃著,嘟嘟囔囔說著廢話,罵他高中時欺負我,不是好人,心里算著耘姐那邊的時間。
3……2……1!
「啪!」
包間門推開。
「啪!」
大燈打開。
「公安執法,不許動!」
七八個警察沖了進來。
趙健等人先如驚弓之鳥,片刻后,他們訓練有素地抱頭蹲下,顯然見過這種場景。
耘姐跟在一群警察后面。
我偷偷松了一口氣。
趙健抬頭望著我,扯我褲腳,示意我跟著他抱頭蹲下。
我低頭,朝他璀璨一笑。
他的臉唰地白了。
29
警方在包間搜出 5 克 K 粉。
這些是他們打算自己吸食的,如之前耘姐說的那樣,只是輕罪。
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72 條,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罰款 2000 元以下。
可重點是,趙健遞給我那杯酒里混了 K 粉!
而我,沒有吸毒的意愿。
根據《刑法》353 條的規定,引誘、教唆、欺騙他人吸食、注射毒品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趙健一群人當即被抓。
上警車之前,他沖著我大吼:
「周串串兒,你是在報復!我當年不喜歡你,就讓你恨了這麼多年?」
我掏了掏耳朵: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喜不喜歡,我根本不 care。我只是做了公民應該做的,協助警方,把你們這種敗類抓起來!
「對了,你的殺豬盤,我之前專門查過,《刑法》第 266 條,根據金額大小,3 到 10 年。你做好心理準備,把牢底坐穿。」
……
說話間,我拍了張趙健被警方押著的照片,背景是閃爍的警車。
專業角度,巨清晰。
再把照片發給小麗。
「你們班男神,在酒吧吸毒,剛被抓了。」
小麗一串感嘆號,把照片發到他們班級群。
有人唏噓,有人慶幸,有人幸災樂禍……
唏噓大好年華,被毒品害了;慶幸癮君子沒找他們借錢;幸災樂禍周萍(也就是我)肯定又遭殃了……
我笑笑。
這群人說什麼,想什麼,我根本不 care。
我的當務之急是:立即馬上寫新聞。
30
這條新聞理所當然做了第二天社會版頭條。
洋洋灑灑 5000 多字。
緊接著一個月,我趁熱打鐵,做了一系列報道,聚焦青少年成長問題,重點寫了校園霸凌,深挖了趙健如何一步步墮落……
原來,大一那年他就染上毒癮了。
他長得好,經濟條件也不錯,無論到哪兒都呼朋喚友,同時期交往了幾個女朋友。
其中有一個吸毒,輕易把他拖下水。
他大學根本沒有畢業,是被學校開除了。
家里也早被他敗光,爹媽現在根本不認他……
至于當年霸凌我的那位女生頭頭,工作一般,婚姻極不幸。
嫁了離,離了嫁。
每一任老公都家暴,像宿命一般……
后來,
趙健的高中母校被扒出來,班主任被扒出來,
被他教過的歷屆學生不淡定了,一條又一條控訴出現在網上。
趨炎附勢,嚴重雙標,縱容校園欺凌……
他老人家尚未退休,即將退休,如今晚節不保。
某天夜,他給我打電話,問我何必?
我答:當年,您又何必?這聲老師,您真不配!
我答:您看看網上的聲音,那些討伐您的學生,可不止我一個!
我答:風,起于青萍之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