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現身份后，廚娘往陳洹熙的房間里放了毒蛇。

那天的動靜鬧得很大。

陳洹熙坐在輪椅上，手死死掐著死蛇的七寸，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用力把蛇塞進了廚娘的嘴里。

我記得陳洹熙當時那個表情。

好像地底下剛爬出來的惡鬼。

我忍不出打了個寒顫。

他這個時候提起來這件事……

不會是打算來找我秋后算賬的吧？！我驚恐地想。

「你知道的，那件事之后，陳家沒有人再敢騙我。」

陳洹熙說話間，眼神沉沉壓向我。

法治社會，他肯定不能把我怎麼樣！

我給自己壯膽。

「你是第一個。」

應該不能把我怎麼樣……吧？

我開始不確定了。

「聶、知、歡。」

陳洹熙一字一頓地叫出我的名字。

直接給我叫破防了。

我腿一軟，猛然上前環住他的腰。

「少爺……」我哽咽，「我想你想地好苦啊！」

4

我曾經是陳洹熙身邊的第一大狗腿子。

他坐輪椅之后，就很少去學校。

陳家給他請了家教。

但我還是要上學的。

陳家把我轉進了陳洹熙就讀的貴族私立高中，方便他偶爾去考試什麼的，我可以照顧他。

那些少爺小姐很看不起我。

他們說我窮酸，拉低了學校的擋次。

還欺負我。

我轉頭就撲倒在陳洹熙腿上哭唧唧告狀。

「少爺，你要給我做主啊！」

「江家那個老二說我是窮鬼，還叫我滾！太過分了！」

「誰不知道我是你的人！我受點委屈沒關系，但他這不是打你的臉嗎？！」

「你能忍嗎少爺，這要我我肯定忍不了！」

……

我其實也沒奢望陳洹熙能為我出頭。

他那會兒意志消沉，我老擔心哪天我上學回來，他嘎嘣一下從樓上跳下去。

我的長期飯票，我當然得用心呵護。

所以我試圖激發他的斗志！

結果這招實在好用。

陳洹熙表面嫌棄我聒噪。

第二天，那些欺負我的少爺小姐就上門道歉了。

后來，當我發現幾乎任何事情，我假裝哭唧唧抱著陳洹熙求一求就能解決后。

我就在諂媚狗腿子的路上一去不返了。

如今重操舊業，肌肉記憶還在。

我一邊在陳洹熙的勁腰上揩了兩把油，一邊聲淚俱下。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這一年我吃不好睡不好，日漸消瘦……」

陳洹熙沒信。

他伸出食指，點在我眉心，把我的腦袋推遠。

「是嗎？」他挑眉，「這麼想我，還舍得寫那麼絕情的話？」

「身患絕癥，打算自己死遠一點，不麻煩我？」

「祝我和別人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還說死了以后要變成天上的星星，一直視奸我，直到永遠？」

這人真記仇！

我明明把【視奸】兩個字劃掉，改成【保佑】了。

陳洹熙說一句，我的頭低一分。

一直低著的頭終于還是斷了。

「這些話，你還記得嗎？」陳洹熙好整以暇地問我。

我主打一個死不承認：「不記得了，誰寫的啊，小學生文筆！」

陳洹熙微笑。

然后從手機殼背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紙。

紙的折痕處泛起毛邊，明顯被人反復看過無數遍。

陳洹熙把我的【遺書】抖落開。

「現在呢，還記得嗎？」

當時寫這封遺書的時候，我真情實感地抄了不少酸掉牙的情詩和無病呻吟的矯情文學。

一度把自己感動得落淚。

為了讓它看起來逼真，我還特意選了一個刁鉆的角度，讓眼淚掉上去，把字跡暈開。

幻想自己是青春疼痛文學女主。

「記得了記得了。」我羞憤搶過遺書。

「記得了就說吧。」

陳洹熙下巴一抬。

「為什麼寫遺書？」

「又為什麼離開我？」

我默了默，一臉沉痛道出真相：「你爸來找我，甩了五百萬在我臉上，叫我滾！」

「你收了？」陳洹熙瞇起眼。

「當然沒有，」我瞪大了眼睛，「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啪就把一杯水潑他臉上，告訴他，他不能羞辱我對你的一片真心！」

「你有這膽子？」陳洹熙表示不信。

「……我稍微藝術加工了一下。」

他真的太了解我了。

上述屬于我的幻想橋段。

不過實操后的結果大差不差嘛。

5

我們打的車終于到了。

陳洹熙把我送到了宿舍樓下。

一路上他都沒有再追問，似乎關于我莫名離開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我悄悄松了口氣。

一年不見，陳洹熙變得更好糊弄了嘛。

我美滋滋地想。

但我很快發現，我高興地太早了。

第二天。

一大清早的！

陳洹熙竟然打電話叫我陪他上！早！八！

還要我給他買早飯！

我咬牙切齒：「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七點半，你還有半個小時。」

陳洹熙的聲音慢悠悠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重重冷笑一聲。

慢慢等著吧，傻子才去呢。

我聶知歡今天把話撂這，我今天但凡踏出這個宿舍門……

手機嗡鳴一聲，到賬五千。

還貼心備注了【自愿贈與】。

話、話又說回來了。

不吃早飯確實對身體不好。

我蹭地從床上爬下來，往那一站就是個兵！

陳洹熙他們早八是大課。

這老師上課特別無聊，時不時還喜歡拉學生起來唱歌。

我把早飯遞給陳洹熙，自然地抓起他給我占位子的外套搭在腿上。

然后一屁股坐下，倒頭就睡。

我感覺昨天的酒勁兒還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