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動彈,他的眼神還是時不時地看向門口的方向。
我搬了椅子坐下來,陪他一起,安靜地等著慕心悠。
我們沒有等太久,半個小時后,慕心悠推開了病房的門。
豆大的眼淚從傅珩的眼角往下掉,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會不斷重復著:「悠悠,悠悠,悠悠……」
慕心悠雙手插兜,站在離病床一米遠的地方,沒有再靠前。
傅珩吃力地說道:「悠悠,你過來一點,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慕心悠笑了。
「傅珩,我過來一趟,只是想親眼看一看你的慘狀。」
「你的命可真硬,車子撞得稀巴爛,你竟然活下來了。」
傅珩震驚了!
他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向慕心悠的眼神里,是滿滿的絕望。
慕心悠繼續說道:「曾經愛過你,是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
「傅建國為了逼我離開你,找人撞死了我的爸爸媽媽。」
「你要蠢到什麼程度,才會相信,我還會愛你?」
慕心悠的眼淚掉下來。
「傅建國他命好,死得早。」
「我幫我爸爸媽媽來看一眼你的慘狀,他們的在天之靈,應該能安息了。」
慕心悠走到門口,回頭說了最后一句話:「傅珩,茯苓姐,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你也把她弄丟了。」
11
慕心悠走了,我也跟著離開了醫院。
接下來的日子,我全身心地撲在工作上,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把傅氏帶回正軌。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深秋,目光所到之處,滿眼蕭索。
保安給我打了很多電話,說傅珩鬧著要見我。
選了一個不太忙的下午,我去了一趟醫院。
一兩個月不見,傅珩更憔悴了。
皮膚蠟黃,眼眶凹陷,身上傳出一股淡淡的腐爛的味道。
看著像隨時就要撒手而去。
見到我,傅珩的眼神里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迅速變成了乞求。
「茯苓,我想回家。」
「我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我搖搖頭。
「傅董,我忙集團的事情,沒有時間照顧你。」
「你還是在醫院待著,這里有最專業、最頂尖的醫護人員。」
「他們,能最大限度地保證你活著。」
傅珩的眼眶發紅,他哽咽著求我:「茯苓,以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這樣對你。」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要丟下我不管。」
「我求求你了,帶我回家,帶我回家吧。」
我沉默了很久,答應了他。
我推著輪椅,把他推進了沈氏老宅。
在這里住得久了,有了人氣,當初那股蕭索的氣息終于消散。
雖然是深秋,小花園里依然有生機盎然的綠植。
傅珩癱在輪椅上,眼神里滿是震驚。
「茯苓,你為什麼還能住在這里?」
「這房子,這房子,明明,明明……」
我把他推到一個亭子里。
他說不出口的話,我來說。
12
進屋拿了兩本房產證出來,打開,遞到他面前。
「傅珩,睜大眼睛看清楚,沈宅,和傅宅,現在都是我的。」
傅珩抬眼看我,眼神里的震驚,逐漸變成了驚恐。
我收好房產證,在他面前坐下,思緒緩緩陷入回憶。
似乎重新看到了自己的一輩子。
「傅珩,我和你,和心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心悠的。但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孩子。」
「我是真的喜歡你啊。所以那時候,傅建國押著你來我家求婚,明明你滿臉不情愿,我卻還是好開心。
」
「我想,我那麼好,你總會慢慢喜歡上我的。」
「我纏著爸爸,要他教你做生意,要他把沈氏的資源傾斜給你。」
「我家只有我一個獨生女,我爸爸愛我勝過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他帶著你做生意,把他這一輩子在商海浮沉的經驗,手把手地教給你。」
「所以,你成長了,傅氏發展了。」
「所以,你覺得,你要擺脫沈氏了。」
我垂下眼,斂去已經沖到眼眶的淚水。
「你和傅建國果然是父子啊,連害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樣。」
「傅建國制造車禍,害死了慕心悠的爸爸媽媽。」
我猛地抬頭,直勾勾地盯著他。
「而你,我的丈夫,制造車禍,害死了我的爸爸媽媽。」
傅珩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無所謂,我自顧自地往下說。
「可是,傅珩,你忘了,虎父無犬子。」
「今天我閑著,有些事情,告訴你也無妨,你就當聽個故事吧。」
「兜兜轉轉了七年,終于找到慕心悠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高興?」
「白月光失而復得,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吧?」
「傅珩,慕心悠,是我找回來的。」
「星河的合同,是我給她的報酬。」
「星河的老李董,和我爸爸,有過命的交情。明年,星河還是會回到我手里。」
「心悠進了傅氏,做成的那兩個單子,也是我的。」
「她必須有成績,你才能推她坐上高位。她坐上高位,再跌落下來,才能徹底摧毀你在傅氏積累的權威。」
「心悠的家人,和我的家人,都死在車禍里。」
「而你,我的丈夫,也在車禍里沒了半條命。」
「你猜,這里有沒有什麼聯系?」
我轉頭看著傅珩,笑得張揚。
「傅珩,我說過,我給你準備了一千根銀針。」
「辜負真心的人,就應該腸穿肚爛而死。
」
傅珩臉色蒼白,雙眼赤紅,喘著粗氣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