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之前的一個姘頭找到了江城，把他帶去了本市最大的一家俱樂部。江城在那里找到了一個工作，收入頗豐。

母子倆的日子好過了一些，從那個城中村搬了出來，住進了靠近俱樂部的一家高檔公寓。

可很快，江城就被帶著嗑藥上癮了。

為了賺錢他什麼活都干，可仍舊架不住花錢的速度。

他媽早就被他趕出了家門，住橋洞去了，每天只能撿垃圾過活。

我知道，這些都是江淵做的。

15

這段時間，我感覺到自己和江城的聯系越來越弱，我不再被限制在只能靠近江城的 100 米內了。

起初是 200 米，后來雖然是 500 米，然后 1000 米，最后我好像已經不受江城的任何限制了。

作為一只鬼，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甚至哪怕混上飛機到任何地方去都可以。

之后的三年多里，我去遍了這個世界的各個地方，雖然是以一只鬼的狀態，但是這是我自從穿越到這里之后從未有過的美好狀態。

直到某一天夜里，系統跟我說。

「宿主，江城搶劫了一家金店，在柜員反抗的時候被打傷了頭，現在已經是植物人狀態。他沒有幾天可以活了，你馬上就可以脫離這個世界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

此刻的我正躺在冰島的雪地上仰頭看著漫天的極光。

「我在這里可以傳送嗎？」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我。

「可以是可以，但是在這個世界里你真的沒有想再見一面的人了嗎？」

當系統說出這話的時候，我的腦海里突然就閃過了那張清秀雋永的臉。

那個人的拿著照片落下的那滴淚。

那個人低聲呢喃的那句話。

「姐姐……我會替你報仇的。」

還有無數個夜晚，他在夢里叫著那聲姐姐。

我其實去過他的夢里的。

夢里江淵還是少年時候的樣子，臉色蠟黃，眼神陰鷙，他遠遠地站在那里，羞澀而有些內向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

我像是當年做的那樣，攬著他的脖子，笑著捏了捏他的下巴。

「害羞什麼，抬起頭來，拍張照。」

少年的耳根微紅，仰起頭，不是看著鏡頭，卻是在看著我。

16

我最后還是回去了。

系統問我。

「你想要留在這個世界嗎？我可以替你重塑一具身體，你如果喜歡江淵……」

系統的話沒說完，我就打斷了他。

「系統，我自始至終的目標都是回家，我只想回家。」

系統沉默下去，好幾天沒再理我。

系統跟我說過，江淵是真的愛我，很愛很愛。

他對我的好感是正無窮大，不是 100，也不是 1000，而是無窮大。

他希望我能夠找到一個真正愛我的男人，和他生活在一起。

「現實的生活并不美好，你為什麼還要回去？」

我嘆了口氣。

AI 就是 AI，根本不懂人類的邏輯。

再美好的愛情又怎麼樣呢？

17

我蹭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到了這里。

站在江淵的家門口，我才發現，這不是我的那套小房子嗎？

系統說。

「你死后，你的房子就被拍賣了，江淵買下了這里，這些年他一直住在這里。」

我穿門進去，赫然發現里面的所有東西都跟我在的時候一模一樣，江淵甚至沒有動過這里的一分一毫。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六十來個平方，我找遍了都沒找到了江淵的人。

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只剩下最后半個小時。

我莫名有些焦躁地一屁股坐在了主臥的床上，心底不知道怎麼，悶悶的。

突然，衣柜里傳來了一點動靜。

我腦海里突然想起了當年在山區的時候，村長跟我說過的話。

「這個孩子腦子有點問題，不喜歡睡床，總是往柜子里鉆，家里怎麼打都沒有用，還是這樣子。」

我起身飛快鉆進了柜子，果然看見了里面蜷縮著一個高大清瘦的男人。

江淵身高 185，即便是蜷縮起來，還是差不多把這個柜子占滿了，我只能被迫趴在他的身上，和他的臉貼得很近很近。

江淵靠在柜壁上，臉上泛起一陣帶著點青灰的蒼白，額頭上沁出冷汗。

衣柜里有濃烈的鮮血的味道。

我恍然。

江淵他割腕了！

18

「江淵！江淵！你醒醒啊！你他媽有病吧，你長得那麼好看，你還那麼年輕，未來那麼長，你死什麼？

「死了會變成鬼, 做鬼很無聊的！」

我想要抓住江淵的身體，可手指卻一遍又一遍地穿過他的身體。

我急得不行, 聲嘶力竭地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可是, 我是個鬼，我碰不到江淵，更加叫不醒他。

第一次，我突然痛恨起自己為什麼是一只鬼。

如果我是一個人, 我就能……

我一遍一遍地叫著江淵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

江淵突然呻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 他的眼睛突然瞪圓了，黢黑的眼瞳里迸射出璀璨的光芒。

「姐姐……」

他的眼睛里流下淚, 哽咽著抱住我。

「姐姐……我是不是死了，所以……」

我也驚異地發現, 自己竟然能夠碰到江淵的身體。

系統說。

「江淵現在處于死亡，但是沒有完全死亡的狀態，所以你才能碰到他。」

我在心里問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