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鬧自殺,他又找來心理醫生。
還讓家具設計師巡視別墅里所有角落,不留任何尖銳物品。
幽靜的別墅里逐漸人員混雜。
我見到了禿頭強的女兒,那個漂亮的混血太妹。
她憤恨地看著我:「你是阿許的計劃里唯一的意外,我恨你,憑什麼?」
她的話有頭無尾,讓我一頭霧水。
梁清許有什麼計劃?
我想了很久,回憶起五年前在閔陽區做臥底的每一個細節,越想越心驚。
因為似乎太順了。
葉婷警校畢業,遠比我專業,都沒能達成目標。
不過一個只集訓了半年的半吊子,居然成功完成任務。
為什麼?
我仔仔細細回想,突然意識到每一步都有梁清許似有若無的引導。
最后任務收網,一夜之間清剿數十個地下賭場,梁鴻攜巨款逃跑。
是梁清許告訴我他會去碼頭坐黑船偷渡到國外,我才成功追上他并將其擊斃。
「簡簡,在想什麼?這麼出神,我喊你好多遍你都沒聽見。」
在我深思時,梁清許忽然走進囚禁我的這間臥室。
他手上提著蛋糕和玩偶。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這才知道今天是1月16日。
被囚禁在這里以后,我無法與外界聯系,手機也被沒收。
我不知道今天幾月幾號,不過即使知道也不會怎樣。
我不在乎生日,從來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
我沒想到梁清許會記得。
他撩起黑羊絨大衣,蹲在奶油蛋糕前。
用深黑鎏金的Zippo打火機,點燃粉紅色的愚蠢小蠟燭。
似乎是怕我誤解,他急忙解釋:「打火機是今天剛買的,我已經不抽煙了,不信你聞聞,我身上沒有煙味了,我不臭。
」
在燭光映照下,他的笑容幾乎像過去一樣清澈。
「簡簡,生日快樂。」
11.
我本該掀了桌子揚了蛋糕,但我現在卻做不到。
因為我貪戀此時此刻的好。
梁清許輕聲說:「我的生日在6月,這輩子只過過一次,是五年前你給我過的。」
我也記得,那時候梁清許被罵成窩囊廢,梁鴻手下的人都欺辱他。
我看他實在太可憐,便用烤箱做一個歪歪扭扭的蛋糕,送給他慶祝生日。
「我想回到那個時候,簡簡,我對你的心一直沒有變過。」
梁清許蹲在地上仰頭看我,就好像過去五年里的欺騙、背叛、分離和齷齪不曾發生過。
我呆愣著,他輕輕把頭靠在我身上,黑軟發絲垂在潔白額頭上,散落在我膝頭。
「理理我好嗎?簡簡,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他在裝可憐,可我已經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他干凈面孔下,藏著深不見底的野心,讓我不寒而栗。
可是我現在無處可逃,被他關了將近一個月,我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不知道是否有人找過我。
只要不在床上,梁清許對我就很溫柔,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我假裝被他打動。
那夜十分瘋狂,最后他抱我進了他的臥室。
夜色幽藍,窗紗被風拂起,落在我光裸的手臂上,我微微戰栗。
抬頭看到梁清許已經睡熟。
我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在他的房間里行走。
他的臥室打通了書房跟衣帽間。
我走到書架前,注意到上面一排陳舊的書籍。
其中的《拓撲論》,是我跟他初見時,他在薔薇花前低頭讀過的。
我抽出那本書,看到書頁邊密密麻麻的批注和隨筆,英文注釋,希臘文符號,中文在其中尤為顯眼。
他的字跡瀟灑而清秀。
「又來了一個新臥底,看起來傻乎乎的,把老鼠丟進我襯衫里,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真是好笑,先不弄死她,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
「蠢貨,竟然真以為我是好人。我查清了她的背景,一個孤兒,靠資助長大,竟然在可憐我。」
「她似乎還不知道梁鴻跟我不是一個媽生的,他恨我,視我為混賬老爹的私生子,懼怕我在外面混出名堂,這些年故意把我控制在眼前,排擠我打壓我……不過只要我還沒死,輸贏就未定。」
我翻看梁清許曾經的隨筆,發現過往的部分真相。
我過去以為是我的臥底工作大獲成功,其實不是,是梁清許背叛了梁鴻。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干凈無辜的少年,他私下里聯合京海市官場的某股勢力,出賣梁鴻的交易信息、交易地點,摧毀梁鴻的生意。
我所做的不過是皮毛,他做的如同洪水,讓梁鴻死無葬身之地。
12.
梁清許的別墅是新中式風格。
我推開面向庭院的門,冬日寒風灌入。
遠處雪山中夜鳥的鳴叫聲驟然清晰,院中的流水在裝飾燈昏昏的光暈下,仿佛一溪流動的雪。
往事已經逝去,我難以辨別更多真相。
比如梁清許究竟有沒有沾手梁鴻的非法生意。
比如他聯合的京海內部勢力究竟是誰,他給那人送了多少好處,那人是不是收了賄賂。
我不知道,但我能大致猜出來,他們扳倒梁鴻是黑吃黑。
他們都從梁鴻的死中得到了好處。
梁清許用梁鴻留在國外的資產,建立了今天的事業。
我要查出他現在的生意有沒有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