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成功應聘到梁鴻家中做優優的雙語保姆。
梁鴻不是大老粗,他很有腦子,重視教育。
他的弟弟梁清許是名校物理系畢業的碩士,道上的人稱之為“少爺”。
在梁鴻家的后花園里,我第一次見到梁清許。
他坐在薔薇花架下讀書,黑發柔軟低垂,白襯衫上閃爍花蔭篩下的日光。
見到我后,他羞澀地點頭微笑。
當時我愣在原地,不只因為他長得很好看,還因為他的眼睛那樣清澈如水,干凈得不像話。
難以想象狠毒的梁鴻會有他這樣的弟弟。
我發呆的間隙,手中提著的籠子被金絲熊撞開。
它是優優的寵物,在草坪上上躥下跳,竟然一蹦三尺高,鉆進梁清許的襯衫領子里。
優優哇哇大哭,梁清許嚇得臉色發白。
我立刻沖過去解他襯衫扣子:「你別動!忍一忍,馬上就好!」
他面紅耳赤地乖乖受我擺弄,終于,我捉到了調皮的金絲熊。
梁清許的腹肌也被我看了個遍。
想不到他看著清瘦,其實身材超棒,該有的都有。
我忍著笑給他扣好紐扣:「對不住了少爺。」
「沒……沒關系。」他羞紅了臉,濃睫低垂,我能嗅到他身上清新的草木氣息。
他眼神躲閃,黑瑩瑩的眼珠對上我的眼睛時,我還在笑著。
那一刻似乎有電流在空氣細碎炸裂。
我們都急忙挪開目光。
5.
那之后,我跟梁清許漸漸熟悉起來。
他安靜溫柔,話少,語速慢,讓人忍不住逗他。
漸漸的,我發現梁鴻并不重視他,他只拿他當做工具人,要他和禿頭強的女兒聯姻。
禿頭強是閔陽區的另一個黑道頭目,娶了個泰國老婆,女兒是青春靚麗的混血太妹,最喜歡梁清許這種高智商帥哥。
梁清許不喜歡她,一句話也不跟她講。
氣得她回家跟禿頭強告狀,第二天梁鴻就來痛罵梁清許。
在大宅里當著小弟的面罵他窩囊廢、沒有用、連女人都哄不好。
我低頭干活,掩去目光里的憤恨。
是,梁鴻會哄女人,連葉婷都能哄到手。
這是當年讓所有知情人震驚的事。
誰也沒有想到,葉婷身為臥底,竟然會愛上黑幫大佬梁鴻。
究竟是假戲真做,還是情根深種,外人難以知曉。
優優的父親就是梁鴻。
她生下了他的孩子,而他在發現她的臥底身份后,親手槍殺了她。
所以我做臥底前接受培訓,上的第一堂課就是堅定信仰。
沒有什麼能比我的個人信仰更重要。
我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愛情。
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對黑道上的任何人動心。
6.
梁清許輕聲抗議:「我不喜歡那個女孩,我不能騙她。」
梁鴻將紅酒潑到他頭上:「你還是不是男人?連這點事都辦不成?我要是讓你殺人不得嚇得尿褲子!」
他讓人將一個被打得半死的毒販帶進來。
地上拖了長長血痕。
梁鴻把槍塞到梁清許手里:「斃了他。」
梁清許雙肩顫抖,他抬起槍又放下,最后說:「哥,我做不到。」
梁鴻硬是握著他的手扣動扳機,死者的血濺到梁清許身上。
他潔白的襯衫徹底臟了。
那晚他枯坐在花園里,我去安慰他,看見他眼中破碎的淚光。
「我殺人了,我……」
「沒關系的,那個人該死。」我握住他的手。
我不介意和他走得近,一是因為據我觀察他雖然身在黑道,但是為人干凈。
二是因為我身為臥底的人設是充滿生命力的年輕人,如果對周圍環境完全戒備,不與任何人親近,反而會引起梁鴻的懷疑。
「我是不是很沒用?」梁清許眼睛濕漉漉的。
「絕對不是,你是高智商人才,而且我聽他們說,你的槍法其實很準。」
梁清許擦擦眼淚:「是我哥逼我練的。」
「可以教教我嗎?」我試圖讓他重拾自信。
射擊館里,梁清許嫌棄自己衣服臟,不敢靠近我,我主動緊貼他的胸膛,讓他的手包裹我的手。
「少爺,開始吧。」
他教會我精準射擊,命中十環。
所以最后任務收網那天,我能將他哥一槍斃命,正中額頭中央。
我永遠也忘不了梁清許最后的眼淚,忘不了他聲嘶力竭懇求我時的樣子。
更忘不了那年夏天,他曾站在薔薇花叢里,接過我隨手給他編的草環戒指,無限歡喜、無限虔誠地捧在手心,送到嘴邊吻了又吻。
抬眼看我時,眼中似有星河燦爛:「簡簡,我很喜歡。」
他跟我一樣無父無母,而我殺死了他在這個世上最后的親人。
6.
虞琛又找到我,要求我和他一起出席商務晚宴。
我跟他訂婚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即使我悔婚,也要留出緩沖的時間,不能讓他丟盡臉面。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答應了。
宴會那晚我穿寶藍色禮裙,攬著虞琛的手臂入場,聽他跟名流們言笑晏晏。
我注意到他們都不約而同提到一個名字。
許思鑒許總。
他似乎是以科技發家的商業新貴。
我聽了一會兒,插不上話,默默走到人少的地方。
然而轉身的瞬間,我心神一晃。
前方那男子的側顏太像梁清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