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安收到許舒的消息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曲西西靠在許舒頭上睡著了,許舒一邊抽紙巾幫她清理身上的穢物,一邊小聲哼著蟲兒飛。
偶爾揮手驅趕聚攏來的蚊子。
他走近看著醉酒的曲西西,收斂了身上戾氣,大手一攬,把曲西西抱進車里。
許舒一拐一拐地跟在他們身后。
陳旭安安置好曲西西,回頭看見一瘸一拐身殘志堅的許舒,又笑又氣:“你還真是總能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許舒翻了個白眼,沒有和他計較。
許舒沒有向他求助。
陳旭安也只是坐在駕駛座上等她。
“她怎麼喝成這個樣子?”
陳旭安專心開車,隨口問了一句。
曲西西頭埋在許舒腿上,因著車輛被減速帶顛簸不滿地哼唧了一聲。
“因為你啊。”
許舒說的直白。
陳旭安沒了聲。
“西西說,她的大外甥現在要學歷沒學歷,要對象沒對象,實在是太慘了,”
“呵,我用得著她擔心?”
許舒說話的語氣仿佛在說什麼不值一提的事情,車內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些。
“是的呀,我也覺得,你看你啊,長的呢,也好看,有藝術細胞,普通話說的也標準......”
許舒掰著手指頭細數他的優點,陳旭安一言不發。
“所以陳旭安,你是一路披荊斬棘的小王子。”
許舒眼里盡是溫柔:“你未來可期。”
你不要害怕,你未來可期。
陳旭安人生的前十八年,幾乎都與小提琴相依為命。
出事的時候大家都安慰他,沒關系的,只要好好治療,以后一定能在小提琴上有更高的造詣。
只有許舒告訴他。
就算沒有小提琴,你也未來可期。
“哎,你可不要哭哦。”
許舒開著玩笑。
“可是你說過,哭又不代表脆弱不是嗎?”
陳旭安輕笑一聲。
許舒點頭:“是啊,哭又不代表脆弱。”
許舒怕曲西西半夜還要吐,把她留在了自己房間。
陳旭安已經回到六樓。
夜色如水,許舒抱著枕頭坐在飄窗上,她在這座城市太沒有歸屬感了,所以當曲西西說可以把賓館房子給她常住按月收費的時候,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她不喜歡做家務,住酒店正好。
萬一哪天真的要走了,也少賠一筆押金。
重點是曲西西所在的圈子,大多追名逐利,她又是學成回國,身邊幾乎沒有幾個信得過的朋友。
她在看月亮。
他也在看月亮。
夏天總會過去,有人想把屬于這個夏天的人永遠留在身邊。
許舒給曲西西準備好了早飯才去上班,中秋將至,合適的選題很多,公司又準備放假,要提前幾天把假期的文章編排好。
這幾天許舒都在瘋狂加班。
加班加點趕完所有稿子的時候,終于迎來了中秋節日。
中秋曲西西自然要回家,陳旭安還不大能面對家人憐惜和探究的目光,絲毫沒有回家過節的欲望。
節假日酒店客量不小,餐吧也很忙,陳旭安待在餐吧的時間很長,偶爾許舒上去吃飯的時候,兩個人能打個照面。
在酒店住小兩個月,工作人員和她都很熟悉。
節假日的最后一個夜晚,小陽拿了一份做好的三明治給她,眼神祈求:“舒姐,最近幾天老板的情緒好像不太好,已經一天沒吃飯了,你能不能讓他吃個三明治?”
“怎麼會心情不好呢?”
許舒隨口問。
“好像是老板原來在悉尼的老師要收新學生了,”
原本陳旭安是他唯一一個關門弟子的,本來老師還指望著陳旭安名揚海外的。
在陳旭安知道老師要收新學生的時候,仿佛他過往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場幻夢。
他好像,要徹底和自己的夢說再見了。
餐吧漸漸安靜下來,陳旭安在外面的陽臺上,指尖夾著煙。
他不會抽煙,只呆愣著看著煙火燃燒的紅點。
“陳旭安,”
許舒聲音很輕,她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著輕松一些:“已經入秋了,你這麼坐著要著涼的。”
“姐姐,我疼。”
陳旭安聲音更輕,像塵埃,在空曠的天地間找不到歸屬。
“沒事的,你是披荊斬棘的小王子啊,小王子終究要踏出他熟悉的星球四處旅行,我們這一輩子,要堅持做一件事真的很難,可是你做了十幾年。”
“陳旭安,你已經很厲害了。”
許舒抱著他,他的耳朵貼著她的肚子,觸感奇特。
“你還真是,很會說大道理。”
陳旭安苦笑。
“那是,姐姐我就是靠說大道理吃飯的人。”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最后陳旭安胃病發作進了醫院。
許舒淪為了他的專屬廚子,工作之余每天到餐吧去學著做各種養胃的湯,一天一種,換著花樣。
曲西西沾了陳旭安的福氣,一個月胖了五斤。
國慶假期到來的時候,曲西西拉著許舒和陳旭安去了游樂場。
關于那個安靜又悲傷的夜晚,兩個人緘口不提。
隨著生活逐漸安穩,許舒的事業心越來越強,開始給一些服裝品牌寫軟文廣告。
寫著寫著,動了開服裝店的念想。
店就開在曲江酒店對面的步行街,裝修的時候陳旭安喊了原來裝修餐吧的團隊,幾乎全程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