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我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而沈世賢躺在那兒依舊紋絲不動。
張翠花尖叫著飛撲過去,哭喊道:
「啊,我兒的腿啊,這怕不是要折了吧。」
「喲,還真死了。」
花臂男掂著手里的鋼棍,歪頭掃視著我們:「你們就是沈世賢的家屬?他欠下的錢只有你們來還了。」
張翠花一聽是來討債的,狠狠抽噎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媽!媽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啊!」
我驚慌失措地大喊,用大拇指狂按張翠花的人中。
張翠花身子顫了一下,雙眼仍舊緊閉。
呵,還挺能裝。
我繼續加大力度。
這老東西,人中都被我按出血來,還是不肯醒來。
十分鐘過去了,其中一個討債的刀疤男終于看不下去了:「喂,我說實在不行,你打個 120 吧。」
「是哦,瞧我這腦子,謝謝您的提醒哈。」
救護車呼嘯而來,將張翠花抬上擔架。
我微瞇起雙眼,看見她眼角滑過一滴熱淚,袖子里緊握的雙拳終于松了。
百善孝為先,身為媳婦的我自然也跟著上了救護車。
老東西,想把這個爛攤子甩給我,門都沒有。
3
送完老的,我又把小的送進幼兒園。
然后重新回到殯儀館,撥通了火葬場的電話。
出了雙倍價錢,插隊。
很快,沈世賢就被拖進了火葬場。
「家屬,請出示死亡證明。」
工作人員的聲音帶著職業化的冷漠。
做戲做全套,死亡證明張翠花和沈世賢早就開好了。
如今倒是幫了我的大忙。
我直接從包里掏出來遞給工作人員。
他檢查無誤后,按動了傳送帶按鈕。
我冷眼看著沈世賢被推進火化爐,頃刻間被火舌吞噬,輕聲說了句:「一路走好。
」
兩個小時后,工作人員抱著一個小小的骨灰盒走了出來:「女士,請節哀。」
我接過骨灰盒的那一瞬,心不由一顫。
我居然看見了沈世賢!
不,準確來說,我是看見他的鬼魂了。
他焦黑的魂魄散發著半透明的霧氣,之前被打斷的右腿在空中打擺。
「死婆娘!為什麼要火化我?」
他雙眼赤紅怒視著我:「勞資這下真的被你害死了!你知道嗎?!」
穿書這種離奇事件都能被我遇見,看見鬼魂也不足為奇。
我假裝沒看見他,淡定地和工作人員道了聲謝,轉身就走。
「林顏!你給我站住!」
他怒氣沖沖地飄過來,想要掐住我的喉嚨。
手卻只能從我的身體穿過,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我還驚異地發現,骨灰在哪兒,他的靈魂就在哪兒。
如此,倒是更好玩了。
我勾起唇角,抱著他的骨灰壇打車去了醫院。
病床上的張翠花已經醒了,正艱難地想要坐起來,卻怎麼也動不了。
我連忙放下骨灰壇,上前扶她:「媽,您醒了?感覺怎麼樣?醫生說您這是傷心過度引起的小中風,需要靜養。」
張翠花一把抓住我的手,渾濁的眼中滿是焦急:「媳婦,老家的親戚來了不?世賢的遺體接回去了嗎?」
張翠花給我說過,他們老家興土葬,講究人死后要落葉歸根,入土為安。
原著中原主被討債的人糾纏得分身乏術,老家一來人,二話不說就將沈世賢拖走了,就此拉開了她的娘道之路。
「媽,不用這麼麻煩了。」
我抱起一旁的骨灰盒,拍了拍:「火葬場打折,人,我已經火化了。」
病房里有一瞬間的寂靜。
張翠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麼?」
「我說,沈世賢,你的寶貝兒子,已經火化了,成了灰。」
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張翠花哪里還裝得下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氣得兩腮發顫:「你個天殺的東西,我不是說要送回老家土葬嗎?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你為什麼要火化?為什麼?!你賠我兒子!賠我兒子啊!」
她罵著罵著,變成了一聲撕心裂肺的長號。
「啊——我殺了你,殺了你這個賤人!」
沈世賢飛撲過來,對著我一頓拳打腳踢卻徒勞無功。
我耐心寬慰她:「媽,火葬土葬不都一樣嗎?人死如燈滅,一切都不重要了。」
張翠花惡狠狠地瞪著我:「這能一樣嗎?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難道……」
我微微一頓,捂著嘴驚詫道:
「難道世賢他沒有死啊。」
張翠花瞳孔劇烈一顫。
沈世賢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我垂下眼瞼,嘆息道:
「哎,怎麼可能活著呢,畢竟我是拿著你開的死亡證明火化的,不然人還不給燒呢。」
「你……你……你……」
張翠花指著我,你了半天,眼白一翻,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沈世賢下意識地飄過去接,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媽的身體穿過他的手,重重摔倒在地:「媽——醫生,快來救我媽啊!」
我冷冷扯了下唇角。
這麼在乎你媽,就把老婆不當人唄。
4
張翠花這下真的中風了。
醫生一臉凝重地跟我說:「林女士,您婆婆這病必須得住院治療,而且費用不低,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看著手里的醫療賬單,眼淚不住地溢出眼眶:「醫生,我們家破產了,我老公又剛走,撇下我們孤兒寡母,還有這一堆債務,我是真的沒錢治病了……」
醫生嘆了口氣,看著我,眼里充滿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