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人禁錮在懷里,裴澈的目光很貪戀地停留在我臉上。
他好像有些高興:「你把我送到醫院,你還心疼我的。」
「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我想起醫生的囑咐,難得沒有嗆聲。
醫生說「病人的情緒很激動,我們調取了他的以往病例,發現病人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
「伴隨著自殘傾向,換句話說——」
中年女人的眼中似有憐憫,拿著病歷本的手微微發緊:
「離進精神病院,已經不遠了。」
系統還在拼命尖叫:【你竟然把男主折磨成這樣——】
我勾住裴澈的下巴,對上那雙濕漉漉的雙眼,笑了:
「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他回答的很快,眼睛里似有淚光,點點頭:
「要。」
11
「我們去旅游吧,就我們兩個。」
裴澈不會再拒絕我的任何要求,他很高興地蹭過來親了親我的唇角,然后開始打電話忙不迭地安排。
幾個月的時間,我和裴澈四處游玩,淌河川,爬高峰,游古鎮,登雪山.......
不管是什麼路,裴澈一直都緊緊握著我的手,相機里滿滿都是我的照片。
在江南煙雨中,他單手為我撐著傘,另一只手提著我的裙擺,明明身上掛滿了大包小包,卻永遠沒有不耐,任何時候回頭他都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
我們在人煙稀少的山腳散步,坐在青草雛菊編織的綠毯里吃剛從山上摘下來的野果;
最后一站是海邊。
我說要下海游泳的時候,裴澈一直執拗地不讓我走。
最后我裹著他的外套,退而求其次在一塊石頭上和他縮著看完了日出。
很絢爛又很沉重的一次破曉,幾乎是眨眼間,萬道金光就噴薄而出,灑滿了天邊。
像是在黑暗的盡頭,太陽把什麼人扶起來了一樣。
我媽曾經說「小乖,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報復完了就好好活,別讓自己活在仇恨里」。
當時我緊緊攥著她干枯的手哭得泣不成聲,然后又狠狠抽了我父親一巴掌,嘶吼著讓他去死。
我說:「你憑什麼對不起我媽啊?」
「一直愛一個人很難嗎?!」
「那女人帶著賤種過來挑釁我媽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啊?!」
「現在人死了你來道歉說愛她,有什麼用?!」
我死死盯著他,那個曾經說自己終于找到真愛,在我十四歲那年拋妻棄子的中年男人此刻對著我媽的尸體泣不成聲。
多可笑,他后悔了。
我才不會走我媽的老路。
就連系統都以為我原諒了裴澈,愿意花幾個月的時間陪他旅游散心、治療心理疾病。
況且我還拒絕了楚嶼的告白,沒繼續讓裴澈繼續吃醋發瘋。
要是讓它知道我心懷鬼胎,又要罵我惡毒了。
我盯著虛空,突然冷不丁說了句:
「裴澈,我們結婚吧。」
裴澈抬頭看我,愣了很久才像著魔一樣,吻印在我的唇角:
「薇薇,真的嗎?」
「薇薇。」
細碎的吻落在我眼睛上,他突然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個黑絲絨的小盒子。
細沙在腳下輕輕涌動,戒指盒里的鉆戒折射出璀璨夢幻的光。
他眼尾染上了紅色,動作很是遲緩地把戒指落在我的指節處。
「我好怕你在騙我。」
裴澈嘆息了聲,語氣似有釋然:
「別離開我,薇薇。」
「我愛你。」
我有些可惜地摸了摸那枚碩大的鴿子蛋,一看就價格不菲。
也不知道脫離世界的時候能不能帶走。
我把臉埋在他胸口,「我也愛你。」
12
騙你的。
蠢貨。
媽媽說,辜負真心的人,要將一千根針生生下咽。
在裴澈開始忙不迭定下日子,準備婚禮的時候,我叫出了系統。
「我要脫離世界。」
系統沒好氣地回應我:【現在就走?】
「唔,就定在交換戒指后吧。」
......
它沉默許久,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顧知薇,你的母親已經去世,父親也有自己的家庭。】
【那個世界,沒有人在等你。】
它的語氣帶了真切的不解:
【留下來,不好嗎?】
我笑了笑,語氣卻很堅定:
「一點都不好。」
「這里從來都不會是我的家。」
「我的根,在一個小院子里,那里有一棵樹,我媽親手種下的,我多大它多大。」
13
婚禮那天出乎意料地低調,但處處又透著奢侈的氣息。
妝是裴澈親手畫的,不知道他偷偷練了多久。
裴澈看上去很是歡喜,細長的睫毛下映著一層密密的影,眼眸里清清亮亮的,像夏伏天的露水。
「薇薇,你真好看。」
我笑了笑,盯著他眼下的青黑有些疑惑:「昨晚睡得不好嗎?」
裴澈垂眸看我,漆黑的眸子只有我含笑的影子——那一瞬間我覺得他有話想對我說,但他最后勾起一個笑,搖搖頭說,「沒什麼」。
「婚禮要開始了,我們出去吧。」
這是一座古老的教堂,慈眉善目的神父很是溫柔地注視著我和裴澈十指相扣的雙手。
司儀講完話,先把話筒遞給了裴澈。
裴澈目光直直落在我臉上,他搶了司儀的話,他說:
「我愿意成為你的丈夫,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我都愛你、尊重你、接納你直到世界盡頭。」
然后他驀然流下眼淚,當著所有的來賓,泣不成聲:
「但我知道,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