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也可以從頭開始。

我用涼水洗了把臉，打起精神，把陳舊的小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條。

忙活到半夜，終于有個能住人的模樣了。

正準備睡覺的時候，門鈴忽然響起。

抬起頭，鐘表的指針正好停留在零點整。

都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7

我透過貓眼朝外看去。

可外面空蕩蕩的，除了路燈之外，什麼都沒有。

「聽媽媽的話，別讓她受傷，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

隔著門板，傳來小女孩若隱若現的哼唱聲。

這一幕透露著詭異。

這首《聽媽媽的話》是我的手機鈴聲。

可我的手機早就掉落在恐怖副本里，不知所終。

難道說……

從副本出來的，不止我一個？

貓眼里的景象變得如同馬賽克一般模糊不清。

詭異地安靜片刻后。

紅衣雙馬尾小女孩突然出現。

她背著斜挎包，懷里是做工粗糙的洋娃娃，緩緩靠近。

昏黃的燈光籠罩著那有些瘦小的身體，小女孩驀地抬頭看向貓眼，浮現一個駭人的笑容。

我不由得抓緊門把手。

怎麼會是七寶？

那個令所有玩家聞風喪膽的傳說級大 boss，居然從恐怖副本來到了現實世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可此時此刻，她就站在我家門口。

8

我拉開門，松了口氣：

「七寶……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大晚上的，不能沖人笑得這麼陰森？」

紅衣小女孩一掃恐怖駭人的表情。

她撓了撓頭，乖乖地眨著眼睛看我：

「好吧，媽咪，我錯啦。」

和那些惡心至極的異形怪不同。

七寶雖然是大 boss，卻是個小女孩的模樣。

我第一次見到七寶的時候也很震驚。

她看起來根本不會傷害任何人，分明就是個和寧寧年紀相仿的小女孩。

我不忍心對小小的七寶下手，跟她相處了一段時間。

七寶也的確沒有傷害我。

她越來越喜歡纏著我，還把我當成了媽媽，問我愿不愿意留在副本里陪她。

我沉默。

可七寶讀懂了話外之音：

「媽咪，你是不是很想回家？」

我就這樣完好無損地被七寶直接送了出來，成為第一個通關的玩家。

可如今，七寶居然也從副本里出來了。

眼前的她歪著頭，好奇地向我身后看去：

「媽媽，這就是你的另一個家嗎？

「爸爸呢？還有你說的那個小妹妹呢？」

「我……不要他們了。」

七寶很聰明。

皺起眉，忽然奶聲奶氣地冷哼：

「就知道那對父女不靠譜。

「既然他們敢惹我的寶貝媽咪不高興，那就都鯊了吧。」

9

雖然已經脫離了副本，可七寶還是保持著原來的習慣。

我趕緊蹲下身，對她說：

「你答應過媽媽不隨便殺人。

「尤其是在媽媽這個世界，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什麼積分，更不會再復活，生命只有一次。」

七寶似懂非懂。

也不知道她最后到底聽明白多少。

「不管了，反正我都聽媽媽的。」

她在我的房間里走來走去，對這世界的一切未知都感到新奇。

一會兒站在沙發上跳一跳，一會兒打開加濕器，抓上面的水汽，玩得不亦樂乎。

巡視完畢的七寶十分滿意地躺在我的床上，滾了滾。

然后，把自己的頭掰下來，丟來丟去，放在手里玩，跟扔皮球似的。

見我皺眉，她趕緊把頭裝了回去。

「唔！媽咪不要生氣，七寶鬧著玩的！」

她坐直身體，嘿嘿一笑：

「還是這個世界好，有媽咪，一點都不無聊。

「我不走啦！」

10

我收留了七寶，并跟她約法三章——

1.不能在這個世界濫用副本里的力量；

2.不能在公開場合做出夸張的舉動嚇到別人；

3.少吃棒棒糖，會長蛀牙。

前兩條既是勒令七寶，也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她這樣特殊的孩子，萬一被人發現，沒準會當成什麼異能者抓去研究。

而七寶也羅列出一個心愿清單。

上面寫的都是她想在這個世界做的事，大多都是我在副本里的時候說給她聽的。

收到江與琛短信的時候，我正在給七寶編辮子。

【宋吟，別躲了，明天去民政局，把手續給辦了。】

沒一會兒，又發來一條消息：

【你要是想清楚了，給我服個軟，我也可以不離婚。】

我氣得手抖。

「哎呀！」

七寶捂著后腦勺，身子未動，卻將頭 360 度旋轉過來：「媽咪，你怎麼了？」

她湊過來，仔細地看著手機的內容。

我在副本里的時候，教過她拼音和寫字，她也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

但七寶不太明白什麼是「民政局」。

我耐心地解釋：

「夫妻兩個人決定一起生活的時候，會到『民政局』締結契約，然后舉辦一場儀式，這個叫做『結婚』。

「就類似于……在副本里面的時候，偶爾會有人組隊通關。

「那如果他們背叛隊友，提前退出組隊，也會受到懲罰嗎？」

我苦笑。

「在這個世界，背叛契約的人有很多，有的失去了錢財，有的失去了社會地位，可很少會有人真正為此感到愧疚。」

不能讓背叛者感受到同等的痛苦和傷心，怎麼算得上「懲罰」

。

七寶點點頭，抱住我說：

「我明白了，媽咪。

「那我也可以跟你去民政局『結婚』嗎？」

我被七寶逗笑，因為江與琛帶來的郁悶感也瞬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