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還在樓上的裴緒,是怎麼在一大群烏泱泱的人里一眼看到我的……
還寫進了歌里。
我跟著這位工作人員一起去了后臺。
路上她和我自我介紹,說她是裴緒的助理。
「叫我圓圓就行。」圓圓長了一張圓圓的臉,看上去非常討喜。
她好奇地看著我,似乎憋了很多問題,但還是忍住了。
直到走到裴緒的休息室,她敲了敲門,沖里面喊了一聲:「裴老師,黎同學來了。」
說完正要推門進去,就見里面的人已經先一步拉開門。
猝不及防地對上對方的視線,我睫毛一顫。
「黎初。」他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不知所措,下意識揚起一抹笑:「好,好久不見?」
「誰啊?誰來了?」身后休息室內,裴緒的經紀人周哥聽到動靜,好奇地朝門口張望。
「沒誰,車鑰匙給我,我送一下老同學。」
「哦,老同學啊。」周哥毫無戒心,隨手將車鑰匙拋給裴緒。
過了兩秒,他猛地從座位上一個彈射。
「什麼!老同學?」
他三兩步走過來,試圖跳起來看被裴緒擋住的我,卻被裴緒死死摁住。
「什麼老同學?哪位老同學?是不是不愛撐傘那個!」
直到裴緒拉著我走了老遠,都還能聽見后方傳來周哥苦口婆心的勸阻。
「裴緒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口罩和帽子都給我焊死在臉上!
「藝人的戀愛公關是大事兒,你得給我點時間準備!
「最后再問你一句!今晚還回來睡嗎?」
「別管他。」裴緒假裝面無表情,實際上耳朵爆紅。
「老男人就愛神神道道。」
5
裴緒親自開車送我回去。
路上,我緊張到胃里翻涌,又強行壓了下去。
余光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裴緒。
這是時隔多年,我與他第一次離得這麼近。
當年高考成績出來后,我去了遠隔千里的北方讀大學。
而裴緒則是如愿考上了本地最好的大學,大一時就因為參加選秀節目爆火。
一別多年,我們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確診癌癥那天,我給自己請了假,回到出租屋內,一言不發地坐在窗前,看著太陽落下。
直到整個房間徹底變暗。
心中突然涌起那麼一絲不甘心。
于是我拿起手機,花了工作兩年攢下的大半積蓄,買了那張黃牛票。
原本我是想著,能在死之前再見一面他就好。
就當是為這麼多年的暗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收回視線,我垂下眼,咬了咬唇。
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最差時機呢?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
裴緒作勢就要下車送我:「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
我嚇得連忙摁住他解安全帶的手:「不用了!」
他疑惑地看著我。
「別,別被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害怕他被人認出來。
結果裴緒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就垮下了臉。
「我只是送你回家,你也擔心他會誤會?」
「啊?」我一臉茫然,「誰?」
「你男朋友。」裴緒垂下眼,聲音有氣無力,「上個月 19 號,你朋友圈里發的,我看到了。」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上個月我發的為數不多的幾條朋友圈,最后終于記起來了——
上個月 19 號是我喜歡的動漫人物的生日,我買了蛋糕拍照發了朋友圈,編輯文案的時候好像是口嗨喊了一句老公……
等等!
我突然就想起來,上個月 19 號,裴緒因為半夜突然開直播唱《水星記》上了熱搜。
雖然后來直播因為網絡故障被掐斷了,經紀公司也解釋是慶功宴上裴緒不小心喝多了,但還是有營銷號在瘋狂造謠裴緒是失戀了。
「所以……你上個月上熱搜那次是因為這個?」
我看著眼前像傷心小狗一樣的裴緒,不知為何,突然就有點想笑。
「我確實是說了我有老公。」
話音未落,裴緒猛地抬頭看我,眼眶都已經有點泛紅了。
我拖長了尾音:「可……那是紙片人老公啊。」
「什麼?」裴緒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眼神傻傻愣愣地看著我。
「我說,我沒有男朋友,朋友圈里喊的老公是二次元的紙片人。」
頓了頓,我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
「所以,你今晚回去還唱《水星記》嗎?」
多好。
原來不甘心的人,不止我一個啊。
6
最后裴緒還是堅持把我送到了樓下。
短短幾分鐘的路程,我緊張得像是在做賊,生怕裴緒被路人認出來。
反觀裴緒這個當事人,神色自然得像是在回自己家。
他親眼見到我進了電梯,依依不舍地和我道別。
「下次見,老同學。」他笑瞇瞇地說道。
「嗯。」我沖他點了點頭,努力揚起一抹微笑,語氣溫和道,「下次見。」
電梯門緩緩合并。
直到徹底關上的那一瞬間,我終于再也沒能忍住,捂著嘴俯下了身,難受得皺緊了眉。
「叮——」
電梯到達 23 樓。
剛一開門,我便飛快沖到了衛生間。
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吐到最后胃液倒流,我被嗆得劇烈咳嗽。
許久,直到鼻腔里都充斥著血腥味。
我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那個面色慘白的自己。
太難看了。
我心想。
幸好……這一幕沒有被裴緒看到。
「叮咚——」手機上傳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姜醫生:【黎小姐,請問你考慮好是否接受化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