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奇怪:「你是別人?還是你是壞人?」
他沉默幾秒,聲音雖然溫和,卻很堅定:「是我也不可以。」
好吧——反正對我來說這種事情也無所謂,我也不會讓除他以外的男生在大晚上進我的家門。
我點頭表示聽進去了,他才放松下來,熟悉的笑容逐漸溢滿了那雙漆黑溫潤的眼睛。
賀今安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我有自己的研判標準。
他是唯一一個我覺得,即便和我思考頻率不一樣,我也愿意告訴他我在想什麼的人。
也許是因為無論我說什麼,他都會很認真地聽下去。
比如現在。
他在廚房戴著手套給我去荔枝核,雪白晶瑩的果肉被整齊地疊放在玻璃碗中,干凈剔透,看上去賣相極佳。
「應洵給我的感覺和其他人不一樣,」我慢吞吞地開口,「很奇怪。」
是磁場嗎,還是激素,又或者是某種藥物?
賀今安停下動作,思考了幾秒:「是哪種奇怪?」
我誠實地把自己出現的異樣反應都告訴了賀今安,諸如心跳加速、體溫上升,腦海中還會冒出突兀的想法。
賀今安不說話了,緩慢地嘆了口氣。
他眼睫濃黑,是女孩子都會羨慕的細密纖長,那雙明澈的眼眸盛放著些許的無奈。
因為他懂了我的意思。
他斟酌著自己的言辭:「小晚,你研究應洵的話,應該會用一些合法的手段吧?」
與此同時,我若有所思:「馬上就要體檢了,應洵的血樣我得想辦法弄到一份。」
賀今安:「……」
他默不作聲地分了小半碗荔枝給我。
我也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因為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才能證實猜想。
我從善如流地用草莓金屬叉取了一塊,咬下新鮮的荔枝果肉,冰涼清甜的汁水溢滿唇舌,滿足地瞇起眼睛,含糊地說:「當然不排除只是純屬巧合,還有我只是被他吸引的可能性。」
客觀來說,應洵應該算得上一個討人喜歡的男生。
所以即便有 0.01% 的可能性,那也是可能。
我是理科生,深切明白下結論要嚴謹的道理。
賀今安的動作卻不易察覺地停頓了片刻,隨后垂下眼。
我終于確定自己剛剛的感覺沒有出錯,有些驚奇地看了賀今安一眼,心想,他真的不高興了。
今晚第二次了——哪怕只有一點點。
那麼他是因為什麼不高興呢?
畢竟大多數時候,賀今安的情緒都穩定得像一汪湖水。
但是他沒有給我開口詢問的機會,便將那份荔枝果凍的半成品凍進了冰箱,溫聲說:「明天再來幫你做。」
我眨眨眼:「我的水果撈呢?」
「你不想吃,就不要勉強自己了。」賀今安摘下手套,心平氣和地給出結論,「我回去了,早點睡,小晚。」
相處十年,他好像對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哦」了一聲,并不否認他的話,而是順手叉起碗里最后一塊荔枝遞到他嘴邊。
賀今安垂眼看著我的手指,好像僵了兩秒,才小心翼翼地順著果肉邊緣咬下。
他避開了草莓叉子,也避開了我的手。
但是剛剛那一丁點奇怪的情緒已經煙消云散。
我看著他耳畔若隱若現的緋色和倉促轉身的動作,心滿意足地說:「晚安。」
「晚安。」
雖然不理解他為什麼不高興,但是沒關系。
對于怎麼讓他高興,我同樣得心應手。
4
天還沒亮,我就起床了。
穿好衣服準備開門時,我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很快,我就擰下了把手。
然后不出意料地,對面也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應洵穿著黑色的 T 恤短褲,頭發有點凌亂,眼睛也是霧蒙蒙的,像是沒睡醒。
看見我后,他頓了頓:「祝亭晚?」
這場巧遇,依舊沒有任何刻意設計的痕跡。
過去我有太多次在早晨和他偶遇的情況,所以今天我特意提前了兩個半小時出門。
四點半,這種時間絕對不符合應洵的正常作息。
但我還是和他遇上了。
「你怎麼起這麼早,」他詫異地揚眉,隨后又似笑非笑地調侃道,「學霸都是這樣的麼?」
當然不是,我再愛學習也是人,需要充足的睡眠,怎麼可能每天四點半起床?
今天只是意外。
我不答反問:「你呢?為什麼也起這麼早?」
「我聽到了小貓的聲音。」提到這,應洵皺了皺眉,「我養過很多貓,這只聽起來像是受傷了。」
頓了頓,他說:「我打算下去找找。」
我們家在二樓。
我沒有聽到貓叫聲,他卻聽到了。
當然這也不能說明什麼,也許是他淺眠,他沒關窗戶,或者那只貓離他更近。
但無論怎樣,都有些過于牽強。
所以這樣的巧遇,也許真的被一些非自然因素影響著。
證實了我的一部分猜想后,我應該轉身回家,睡個回籠覺。
可是無論是從理智還是直覺,我都無法克制內心洶涌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如果真的有一種神秘力量敦促我和應洵不斷獨處,那麼我承認,它做到了。
我沉默幾秒:「我和你一起找找吧。
」
「行。」應洵答應得爽快,只是又往家門口的玄關撈了件東西出來。
那是一瓶驅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