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又沒關系,安全比較要緊,」賀今安把一個生鮮袋遞給我,「……對了,那個叫應洵的男生剛剛也在門口等你。」
生鮮袋里是他給我剝好的新鮮核桃仁。
從我參加競賽那年開始,他就擔心我用腦過度,每天給我帶一點營養補品,有時候是自己榨的花生奶,有時候是剝好的核桃。
每天如此,十年如一日。
我忙著開袋吃夜宵,不是很在意地說:「哦。」
至于他為什麼走了,他等我做什麼,我也不是很關心。
我的社交圈一向狹窄,因為我對此并無興趣。
社交本就具備功利性質,能夠接受我性格并樂于和我成為朋友的人,多半都有所求——所以真有事,應洵會跟我說的。
「小晚。」即將送我到家門口,賀今安頓了頓,「其實……」
他的話音未落,啪嗒一聲,我家對面的門開了。
「祝亭晚?」搬著紙箱子的高個男生恰好從我家旁邊的房子里開門出來。
他灰頭土臉,看上去像是在搬家,詫異幾秒后揚眉一笑:「你也住在這里?」
空氣中仿佛萌生了不同的氣息。
我靜靜地看著他,手指扣住另一只手的手腕,默數著心跳的頻率。
我對自己的生命體征一向了如指掌,所以我知道,心跳在加速。
脈搏跳動急促,血液的流動也在ŧŭ₈加速,臉上散發著不受控制的熱氣,體溫上升。在這個盛夏夜,在無法克制的生理反應面前,我的思緒卻無比清晰。
那種奇怪的,被激素操控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嗯」了一聲:「是。」
應洵輕笑一聲:「那看來從今天起,我們要做鄰居了。」
我分辨著他瞳孔中的情緒和面部的細微變化,再次確信了一件事——他沒有撒謊。
同之前的數次巧合一樣,這并不是他提前設計好的,他對此毫不知情,至少這一點和我一樣。
相處一段時間后,以我對這位同桌智商的判斷,我也覺得他不會有這麼好的演技,也不會做這樣看似毫無目的的事。
「挺巧的,」我頓了頓,「之前的屋主上個月剛決定出國。」
出國的決定也十分突兀,明明之前那位叔叔都表現出對于在這里生活的滿足,在應洵轉學來的那一天,忽然就找中介賣掉了這里的房子,說要去國外闖蕩。
鄰居叔叔向來是一個安于現狀的躺平一族,坦白來說這樣的決定不符合我對他的印象。
但是人是多變的,也是復雜的,這樣奇怪的事情還被拿來在我們家的飯桌上討論過,后來只能用「生活總是充滿戲劇性」來蓋棺定論。
但和今天應洵的出現相結合,事情就走向了一個詭異的方向。
對于這位賣房的叔叔,也許應洵會知道些什麼。
「正好我就看中了這套房子。祝亭晚,感覺總是遇見你,」應洵的輪廓在黑暗中顯得越發俊朗,他像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我身側一言不發țűₖ的賀今安,然后再度垂眼看我,眼中話中都是笑意,「看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我安靜地垂下眼,心里萌生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世上的大部分巧合好像都可以用「緣分」解釋,實際上不過是故意為之。
至于是誰,是怎麼做到的,總之都和虛無縹緲的運勢毫無關系。
他的思考方向與我截然不同,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思考,我頓時失去了和他一同探討這種巧合的欲望。
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我遇見的大多數人都無法與我產生同頻的思考。
「也許吧,」我隨口回答道,很禮貌地和他道別,「再見,應洵。」
「明天見,小同桌。」應洵的眼睛彎起來,才讓人發現那原來是一雙很多情的桃花眼。
但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我,像是在等待什麼。
我打開門鎖,從賀今安手中接過背包,抬眼對上他漂亮清澈的眼睛,輕微地愣了愣。
賀今安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說話打斷我和應洵,也沒有提前離開,他總是要看著我進門才會上樓回自己的家。
其實沒有什麼變化,起碼看起來是這樣。
但我們做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我輕而易舉地發覺了不對。
哪怕只有一丁點。
于是我在經過零點一秒的思考后,拉住了賀今安的手腕:「想吃水果撈。」
騙他的,我不想吃。
雖然賀今安做什麼都很好吃,做的甜品也很合我胃口。
賀今安頓了頓,目光停留在我牽住他的指尖上,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好。」
他被我拉了進去。
關門前,也只來得及對應洵禮貌地點了點頭。
3
我父母因為工作常年不在家,家中通常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我的午飯晚飯一般都在學校吃,周末則由賀今安解決,我根據他的勞動支付相應報酬。
他從前就不要,但我總有辦法要他收下。
太陽落山后,賀今安很少獨自來我家,和我共處一室。
他對于這種細枝末節的東西總是很在意,還嚴肅地告誡我:「晚上就不要隨便和別人單獨待在密閉空間里了,萬一是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