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快步追了過去。
開門時,男人已經舉起了砍刀。
徐晏抬頭看我,茫然未覺身后的危險。
那一刀,是沖著他的脖子去的。
那可是徐晏啊。
拯救了萬千性命的徐晏,給予我光明的徐晏。
是春風夏雨,是秋月冬雪。
是僅僅坐在那兒,就能擾人心弦的徐晏啊。
他這樣好的一個人,他這樣一個無私磊落的人。怎麼會有人忍心,以冰冷的刃,刺向他?
我尖叫、哭喊、撕心裂肺。
「不要!不要!不要!!!」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沖得那樣快,比男人揮刀的速度還要快。
我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徐晏,我的手臂緊緊地,緊緊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再一次,我把他圈在懷里。
不是為了索取,而是為了給予。
原來利刃劃過皮膚,是這樣的感覺。
火辣,而又冰冷。
失去意識前,我看到徐晏驚懼恐慌的眼神。
他在抖,在止不住地顫抖。
我聽到他喊我的名字。
我聽到他的怒吼。
我竟覺得,圓滿。
半夢半醒間,我看到手術室晃眼的燈。
還有和十二歲那年一樣,戴著口罩,低頭看著我的人。
這一次,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其實,我并不想通過苦情的犧牲換取什麼。
我只是單純地,不想他死掉。
希望他不要誤會。
30
醒來時,聽到于琪琪和秦一帆在我屋里小聲吵架。
「你自己傻,你天天把女朋友往醫院帶!」
「我哪里知道小晚和徐老師認識,你怎麼也不告訴我呢?」
「你整天在那徐老師長徐老師短的,她根本不想聽你沒發現嗎?」
「徐老師和小晚到底什麼關系啊?」
「你自己去問徐晏。
」
「我可不敢,徐老師這兩天臉色可差了。」
「那你就憋著吧!」
「哦。」
「你能再二一點兒嗎?」
我微微哼哼了一聲,他倆馬上停止了爭吵。
一個過來安撫我,一個去叫人。
于琪琪嗚嗚哭著。
「小晚,你是不是傻?你差點命都沒了你知不知道?他對你無情,你值嗎你?」
我突然想起了徐晏說過的那句話。
這世上的事,沒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
我安慰她:「別哭了,不知道的以為我英勇就義了呢。我這不是沒事兒嗎?」
「什麼沒事兒!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畫畫呢!」
我愣了一下:「這樣啊,那確實有些可惜。我還挺喜歡畫畫的。」
「小晚,這位是國內最好的理療醫生,他會幫你做手臂復健。」
是徐晏的聲音。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房間。
因為背部和手臂受傷,我此刻趴在床上,姿勢頗為尷尬。
我埋頭悶悶地說:「謝謝。」
「那人已經被抓起來了,我保證,他一定會被嚴懲。」
徐晏的聲音冰冷。
我「哦」了一聲。
秦一帆湊到我跟前:「小晚,我也讓我爸也去聯系國外的醫院了,肯定能——」
徐晏突然打斷了秦一帆的話:「我就是這方面最好的醫生,用不著去國外。」
他一個謙謙君子,以前從不打斷別人說話的。
那天,無人時,我對徐晏說:「我不是為了挾恩圖報才救你的,你別誤會。」
他說:「我知道。」
「換作其他醫生,我也一樣救的。」
他莫名其妙接了句:「不會。」
31
我住院那段時間,很多人來看我。
我才知道,我上了社會新聞。
社交媒體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關于我的事兒。
網上說:京華醫院發生性質惡劣的醫鬧事件,漫畫家桑榆非晚等候就醫時,挺身而出,為知名外科專家徐晏擋下一刀,現已脫離危險。
據了解,桑榆非晚小姐右臂和背部負傷。
社交媒體上,幾百萬條@我賬號的信息在源源不斷地彈出。
「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人啊,我的天。」
「醫鬧真該死啊。」
「徐醫生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外科醫生,晚晚不僅僅是救了徐醫生,更是救了千千萬萬的病患。」
「太正能量了,我天,此刻一個雄鷹般的女人流下了滾燙的淚水。」
「我好愛晚晚……嗚嗚嗚。」
「嗚嗚嗚,小姐姐和她漫畫里的南瓜貝貝一樣勇敢。」
「姐妹們,買書支持吧,她的漫畫剛上市。」
「我是學校老師,已購一百本,準備送給我的學生們。」
「我是心理醫生,這本漫畫真的很推薦大家讀,心靈成長的一座燈塔。」
「你們都在哪里買的啊,我看各大網店都賣斷貨了。」
「我的關注點和你們不一樣,這兩人外貌都好出眾啊,而且配一臉有木有。想看他倆的劇,有沒有星探發掘一下?」
「你讓分秒定生死的醫學奇才去拍劇?」
「其實真人 CP 也好好磕,聽說徐醫生現在是晚晚的主治醫生呢,好希望發生點兒什麼……」
總之,討論的方向越來越離奇。
作為我的主治醫生,徐晏常來看我。
一見面就是撩衣服、撩袖子。
雖然只是為了看傷口,但我還是覺得怪怪的。
有時候秦一帆也在,徐晏也不避諱。
哦,不對,他也避諱的。
他檢查我傷口的時候,會命令秦一帆:「秦一帆,你回避一下。」
他冰冷的指尖,在我的傷口周圍游走時,我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收回手,語氣不大自然:「康復得不錯。」
快要出院時,他突然抱了個筆記本電腦到我的病房。
「我爸媽說要見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