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什麼想要成為醫生,他說,有次在南極,有個叔叔被拉了道大口子,是他縫的。
「挽救生命,很有意義,而且,我也擅長。」
至于夢想,他說:「如果我說我的夢想是世界和平、再無病痛,你信嗎?」
我信,我當然信。
關于愛情和遺憾,他一句沒提。
但我仍是問了:「那你談過戀愛嗎?」
他笑笑,不置可否。點上蠟燭,把蛋糕推到我面前。
「許個愿吧。」
17 歲,我許愿。
俞桑晚和徐晏,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17
喜歡徐晏這件事,我一直藏得很好。
不是因為我沒有表白的勇氣,而是我知道還不是時候。
我未滿十八,尚不能自立。
我還不夠優秀,不能與他比肩。
而且,我還欠著他幾十頁紙的債款。
我需要時間,我需要等到他平視我的那天。
可惜,命運似乎不給我慢慢來的機會。
高二期末時,學校置換儲物柜,我抱出那摞素描冊,一不小心脫了手,有一冊開了口。
徐晏的畫像,灑了滿地。
有一張,畫面半明半暗。
徐晏一手執酒杯,一手執書卷,慵懶地窩在沙發里。
除了腰間虛蓋的浴巾,未著寸縷。
于琪琪驚呼:「哇哦!」
「桑晚,這是你男神徐晏吧?你太會畫了吧!」
「嘖嘖,這肌肉線條!」
「你們居然已經發展到赤裸相見這一步了?」
我心里咯噔一聲,完了。
于琪琪不知道,班主任就在她的身后。
我的班主任,她是徐晏的同學。
有時徐晏來學校接我,她會遠遠看著。
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刻,她臉色甚是不虞。
徐晏趕來學校時,我埋頭站在辦公室外。
他問我怎麼了,我不敢說話。
他就要推門進去時,我捉住他的手臂。
「不管待會兒老師說什麼,能不能別生我的氣?」
他拍了拍我的手,算是安撫。
我默默靠在墻邊,抬頭看廊下的燈。
飛蟲正不停地撲向燈,不知疲倦。
徐晏出來后,把我領了回去。
從學校到他家,步行兩千七百米,他一句話也沒說。
到家后,他圍上圍裙,洗菜做飯。
做好后,招呼我吃飯。
我囁嚅著想要開口,他打斷了我。
「先好好吃飯,吃完再說。」
吃到一半,他接了個電話,就趕回醫院了。
我撥弄著碗里的飯,心里思量了千條路。
遮掩愛意的窗戶紙被捅破了。
應該重新糊上,還是直接撕開呢?
我從來不是重新糊上、自欺欺人的性子。
與其留個孔洞,任人猜測,不如徹底撕開了來,大方磊落。
18
他回來時,已是深夜。
開門進來,看到我等在客廳,眉頭微蹙。
「怎麼還不睡覺?」
我反復在桌面上畫著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淡定。
「我想和你聊聊。」
他換著鞋,沉默了一會兒。
「小晚,有些話,說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是在挑明態度,想讓我知難而退。
「徐晏,我就是喜歡你!」
他穿拖鞋的動作頓了一下,玄關幽暗,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半晌,他走進光里,臉上一如往常,沒什麼多余的表情。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急不緩地飲下。
而后,走到我身邊,在距我一人處坐下。
「小晚,你才十七歲。」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個小妹妹。」
「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是我給了你什麼錯誤訊息嗎?」
我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平靜:
「徐晏,我不是小孩兒!」
「我肖想過你。」
「很多次。」
他的語重心長,被我突如其來的離經叛道打得措手不及。
說話時,已少見地有了幾分冷意:「俞桑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微微前傾身子,向他靠近。
「他們都說我漂亮。你覺得我漂亮嗎?」
徐晏蹭地站起身,回了自己臥室,就留下一句話。
「你逾矩了。」
徐晏在我和他的關系之間,畫了一道紅線。
他在告訴我,我今天的行為,踩了紅線。
后果幾何,他沒有說。
只是清楚明了地亮出了這道紅線。
我看著他臥室的門。
南墻就在眼前,還撞嗎?
為了討生活在街頭巷尾與人周旋的經歷教會我一件事,那就是想成事,必得有不要臉的氣魄,和向死而生的決心。
我要徹徹底底,打破他對我的固有看法、固有定位。
勝雪肌膚,黑色吊帶,明眸皓齒,烈焰紅唇。
我對鏡子里的自己,十分滿意。
妹妹?
徐晏,今晚之后,你絕不會再拿我當妹妹。
19
轉動徐晏房門時,我心里突突跳著。
他沒有鎖門。
他自然沒想過有一天需要鎖門防我。
我摸黑走到他的床邊,掀起薄被一角,如水蛇般纏了上去。
他的身體瞬間繃緊,聲音低沉。
「俞桑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摟著他的后腰,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處,輕輕吐氣。
「在逾矩啊。」
他捉住我胡亂撫摸的手,聲音半是慍怒,半是震驚。
「胡鬧!」
都說徐醫生在手術臺上,鎮定得不得了,像個機器人。
果真如此,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循循善誘道:
「小晚,你要自愛。你還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輕咬他的耳垂:「愛你和自愛,不沖突。」
他側頭推開我胡作非為的唇舌,聲音冰冷:「我不吃這一套。」
我緊貼著他,手自他的腰腹一路下探……
他終于忍無可忍,甩開我,自床上起身,亮了壁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