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頭發的那個,手上拿著《哈利波特》。
「俞桑晚,是吧?」
我盯著他手里的書,原來是被他們撿走了。
「把書還我!」我的聲音冰冷。
黃頭發舔了舔嘴角:「喲,有點兒脾氣,還漂亮,我喜歡。」
「書還我!」我重復了一遍。
黃頭發朝我走過來,我后退跌坐在地上,他們哈哈大笑。
「剛剛膽子不是挺大嗎,怎麼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那天壞了我的好事,是不是得賠償,嗯?」
「要不就用你自己賠吧?」
黃頭發就要貼到我臉前的時候,我一手抓了沙子甩他眼里,一手拿了石頭砸向他的面門。
他一聲咒罵,蹲在地上。我拔腿就跑。
「艸,下手真狠啊,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跑到公園出口時,被瘦高個兒和黃毛一前一后追上了。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人,我想也沒想就撲到那人懷里。
「哥哥,救命,他們要殺我。」
黃毛捂著頭,血正從他臉上流下,看到有人,立馬就跑了。
確定他們消失不見后,我才松開面前的人。
「小晚同學。」頭頂傳來久違的聲音。
心跳漏了一拍。
是徐晏。
幸好自己今天借餐館淋浴間洗了個澡,現在是香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自己第一個念頭居然是這個。
6
夏天的燒烤攤,人聲鼎沸。
徐晏問我有沒有吃飯時,我撒謊了。
其實晚上在餐館洗碗時,我已經吃了一碗素面。
他幫我放好那一蛇皮袋玩具,問我想吃什麼。
我從兜里掏出一沓零錢:「哥哥,這次我請你,想吃什麼隨便點。」
「應該叫叔叔。」
「如果不讓我叫哥哥,我就叫你徐晏了。」我強硬拒絕。
他抿了抿嘴,不再強求。
「剛剛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
因為答應過楊露幫她保密,我模糊了措辭:
「我碰到過他們欺負人,他們又拿了我的書不還,就結下梁子了。」
「所以你把人家頭砸破了?」
我點頭:「與其被他們打,不如我先動手,再說了,他們做了很可惡的事情,他們活該。」
徐晏看著我,若有所思。
我以為他在想我動手傷人這件事。
「我下手也沒有很重,皮外傷。」
他搖搖頭:「梁子越結越大,你不怕他們還找你麻煩?」
「等開學上了高中,我就到市里去了,應該碰不到他們。」
他把羊肉串上烤得焦黑的部分扒掉,剩下的推到了我面前。
「你真不像個小孩。」
我不客氣地吃起來:「我本來就不是小孩。」
他說:「高中是去省實驗讀嗎?」
他怎麼會知道?
他解釋:「我有同學是那兒的老師,她說今年有個從鄉鎮中學考上來的學生,很出色,叫俞桑晚。」
我笑瞇瞇地點頭:「嗯,就是我。省實驗就在你醫院旁邊,所以我選了那兒。」
他聞言有些詫異,但馬上又笑了:「賣玩具能掙夠學費嗎?」
我沒說話。
外婆說,如果你在乎一個人,就不要騙他。
我想,我一天最多只能騙他一次。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資助你上學。」他又提了一次。
我確實缺錢。
我絞了絞衣角,各種思緒來回從腦子里滾了一遍。
「行。算我跟你借的。」
7
晚上,徐晏送我回了學校。
他見我熟練地翻身上了圍墻,終于黑了臉。
「小晚,你這是做什麼?」
我沖他打著手勢,讓他小聲點。
「我是偷偷住學校,當然不能走正門。」
他一把把我從圍墻上扯了下來,拉著我到了正門,跟看門大爺說明了情況后,去教室把我的破爛行李全收拾了出來。
然后把我帶到他住的招待所,給我開了間房。
「這幾天你先住這兒,等我在這邊的義診結束,再給你安排其他住處。」
我看著招待所上的掛牌價:「哥哥,能不能換個便宜的地方,或者讓我到你房間睡地板可以嗎?我怕我以后還不起。」
「不用你還。」
「那不行。」
我掏出一個小本本,里面一筆一筆記著我的債務收支狀況。
翻到最后,上面倒序列著自那段年夜飯起徐晏為我付的所有錢,包括他寄來的那些書。
徐晏頗受震撼,無奈之下,只好退了剛要的房間。
他的房間很干凈,是個雙人間。
也許沒睡過這麼軟的床,一晚上沒睡著,就纏著徐晏說了一宿的話,主要是聊那些書。
我問他:「如果有真理祭壇,你會站上去嗎?」
他說,會。
「就為了知道一個宇宙真理,也不能告訴別人,知道了馬上就要死掉,值得嗎?」
他答:「這世上的事,沒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
我想了好一會兒,說了聲哦。
快天明時,我才沉沉睡去。
恍惚間,感覺有人幫我掖了被子,我捉住那雙手,貼在臉邊,喊了聲外婆。
醒來時,已是中午,房間里只有我自己。
桌上徐晏留了字條。
「小晚,餓了打前臺電話,我讓他們給你留了飯。」
我看了眼桌上的菜單價格,沒打。飛快跑到了我打工的餐館。
老板娘喜笑顏開的,說今天生意好,讓我去前廳幫忙。
8
打了米飯送到前廳時,我看到了徐晏。
他坐在一群白大褂的醫生中間,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阿晏,昨晚沒睡好嗎?」一個容貌清麗的女人說。
徐晏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這兒條件太差嗎?」女人繼續問。
我想起了昨夜的招待所,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