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迎過來接:「太太,我來提吧。」
我笑著避開了:「不用。」
傭人不敢多說話,有些為難地看向顧景昭。
「隨便她。」
顧景昭收回視線,向主樓走去。
可我并沒有跟他一起回主樓。
而是去了待客的副樓。
「岑詠薇。」
顧景昭終是動了怒。
許是當著一堆傭人的面,我這樣做實在讓他和舒曼難堪的緣故。
我沒有停步,也沒有應聲。
我沒有任何和顧景昭交流的欲望。
如今只想,周年慶早點順利結束。
然后,我們這場婚姻,也可以快些結束。
10
我和顧景昭挽手進入宴會廳時,氣氛正到高潮。
他如溫柔體貼的丈夫,而我也一如既往,是人人稱贊的溫婉賢妻。
與人寒暄時,他與我十指緊扣。
時不時會側首看我一眼,眉眼溫和。
我也會低頭一笑。
但從前,那笑是由衷的羞澀歡喜。
如今卻戴上了假面。
我厭棄這樣的自己,也唾棄這樣的他。
只盼著早一些結束。
可到晚宴尾聲時,我面前擺了一道魚生。
淡淡的腥氣撲鼻而來,我的胃里忽然一陣翻江倒țũ⁴海。
失態地起身快步去洗手間,吐了個昏天暗地。
起身時,卻又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再睜開眼,已經是在醫院。
顧家來了很多人,顧景昭就坐在我的床邊。
他握住我的手,臉上帶了難得的歡喜:「詠薇,你知不知道,你懷孕了。」
11
「剛滿四十五天。」
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像是怕會嚇到我一樣的溫柔。
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些恍惚。
顧景昭甚少有這樣溫柔畢現的時刻。
三年時光一晃而過,也不過那麼寥寥幾次。
而三年里,他和舒曼見面的次數亦是極少。
可每一次,都溫柔備至。
只是,對舒曼的溫柔,僅僅因為那是他喜歡的人。
而對我的溫柔,從前不是因為我。
如今,也只是為了肚中的孩子。
「外婆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
他攥住我的手,唇角的笑也柔和:「我已經讓人去接她老人家過來。」
「她十分歡喜,電話里激動得都哭了呢。」
我躺在床上,忽然也落了淚。
婚后三年我沒有身孕,是外婆的一塊心病。
但外婆一直不知道,我沒有懷孕,是因為顧景昭說不想要孩子。
想要先過幾年二人世界。
他一直都在很謹慎地避孕。
可他現在為什麼又會這樣歡喜?
顧家人離開后,病房里安靜了下來。
顧景昭端了水給我,「離婚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你好好養身體,安心養胎。」
我推開了那杯溫水:「我不要這個孩子。」
顧景昭臉上的情緒半點都沒有波動。
他低頭,居高臨下看著我:「你自己和外婆說。」
「只要你舍得,讓外婆這樣的年紀,還要為你傷心。」
12
顧景昭篤定了,我會為了不讓外婆擔心,而繼續委曲求全。
可他忘記了。
我外婆年輕時,敢拆掉裹腳布與父母抗爭。
敢退婚逃婚,一個人跑到千里外投奔親人。
丈夫染上毒癮后,她敢干脆利落地離婚,又偷偷帶走唯一的女兒。
如今她老了,看起來脆弱和善,與世無爭。
可我知道的,如果外婆知道我和顧景昭的事。
她一定會支持我的所有決定。
顧景昭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事。
開始一心一意守著我。
我在周年慶上暈倒,查出身孕,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記者媒體在醫院外圍堵得水泄不通。
出院那天,顧家接我的陣仗很大。
人人都說我命好。
這樣的出身嫁入顧家,丈夫體貼公婆疼愛又有了身孕。
可謂是人生贏家。
說來可笑,世人評價女性輸贏,往往看的都是男性附加給她的這些籌碼。
沒有人去關注她的本身。
也沒有人會去關心,她的實際人生,又是如何的暗潮洶涌。
「舒曼已經離開北京了。」
「她外祖那邊要她回去常住。」
車子上,顧景昭握住了我的手:
「一開始我就和你說過,我和舒曼之間,不算男女之情。」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年少時她為了救我,磕破額頭,現在還有傷疤。」
「我小時候很喜歡她,而現在,只是拿她當姐姐看。」
「岑詠薇,你實在沒道理去計較這樣的小事。」
「不過,既然你介意,那我以后也會注意。」
「我不會再和舒曼私下見面,也不會再有其他來往。」
顧景昭握住我的肩,試圖將我拉到懷中:「事情就到此為止。」
「我們有了孩子,以后,一家三口好好過,好不好?」
其實當時,我差一點點就信了。
聽說女人懷孕時,會分泌一種激素。
那種激素會讓她舍不得傷害肚子里那顆小小的胚胎。
這幾天,我矛盾過,糾結過,動搖過。
外婆也和我說過:「丈夫可以是別人的,但孩子永遠都是你自己的。」
說真的,那一瞬我動過念頭。
也許這時候查出身孕,是上天給我和顧景昭的一次機會。
沒有女人,想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我也不例外。
但就在我動搖時,舒曼想辦法聯系上了我。
13
「你知道為什麼從半年前,景昭忽然不再避孕了嗎?」
我怔了怔,好像確實是從那時候開始。
顧景昭沒有再刻意的避孕。
「因為,那時候我決定離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