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覺得很可笑。
如果很擔心我的安危,有無數的辦法。
顧景昭那樣的家世,查到我的證件訊息易如反掌。
可在我離家后,第一時間找我的不是警察。
而是舒曼。
我真的厭惡透了,我的人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舒曼都會很快知道。
我沒有回復。
但舒曼很鍥而不舍,她打了電話過來。
我按了接聽。
電話那端卻是一片沉默。
片刻后,忽然有很低的一聲笑傳來。
接著是蘇曼的聲音:「原來你也沒景昭說的那樣好嘛。」
「真挺能忍的,三年了,才開始鬧。」
「岑詠薇。」
舒曼忽然喊了我的名字:「既然你愿意主動騰位置,我會讓景昭多給你一些撫養費的。」
我笑了笑:「舒小姐離過一次,打過艱難的離婚官司,想來很有經驗,那就有勞了。」
「如果分的錢多,我請舒小姐喝咖啡。」
說完,我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后拉黑號碼,設置了所有陌生來電攔截。
5
岑詠薇離家的第三天。
顧景昭給她遠在萬里外的外婆打了一個電話。
寒暄后,他試探說起:「外婆,詠薇前些天還說想回去看您呢。」
「不用回,我好著呢,那麼遠的路,別折騰了。」
顧景昭攥著手機,偌大的露臺上,能看到西沉的紅日。
而他的心,好似也隨著那輪日頭,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岑詠薇只剩下這一個親人。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為,她一定是和他賭氣,暫時回了外婆那里。
可她竟沒有去。
所以,這幾天,岑詠薇去了哪里?
他轉過身,一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妝臺。
妝臺上一如既往的干凈,但是她的梳子卻沒有及時收起來。
他走過去拿起,梳子上纏著幾根長發。
岑詠薇的頭發很好很黑,從沒有燙染過。
他攥著那把梳子,有些深思恍惚。
舒曼的電話打到第二遍,他才回過神。
「景昭,我剛才路過你家的花園,看到薔薇花都凋謝了。」
舒曼的聲音柔婉地傳來:「讓花匠清理掉吧,很不好看呢。」
「不用。」
他第一次直截了當地拒絕了舒曼。
舒曼顯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道:「景昭,你在生氣嗎?」
「是了,這是你和詠薇的家,自然是你們做主……」
舒曼的尾音里帶了哽咽。
顧景昭的心又軟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姐姐。」
「詠薇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回來的……」
舒曼低低哭了出來。
顧景昭聽著那細碎的哭聲,不知為何有點煩躁。
岑詠薇很少哭。
只在他們新婚那天晚上,因為疼,被他抱著哭了一陣。
還有就是新婚第一年,他錯過了她的生日。
好像當時,是因為舒曼的丈夫家暴,他太過擔心,連夜去了國外。
顧景昭莫名有些心煩。
結婚三年,他從不知岑詠薇還有這樣倔強任性的一面。
他走到床邊坐下來。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打給岑詠薇唯一的好朋友。
朋友很吃驚,說沒有接到她的電話。
岑詠薇也沒有去她的城市。
顧景昭掛電話的時候,手有點發抖。
他點了一支煙,卻又沒有抽。
岑詠薇有點潔癖。
她在家的時候,整棟房子任何一個角落,都是沒有半點異味的。
手機又在響,卻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
往日這種電話他絕不可能接。
但這一次,他卻第一時間按了接聽。
「喂。」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顧景昭,是我,岑詠薇。」
6
不知為何,當岑詠薇那熟悉的聲音響起時。
顧景昭一向寡淡少言,但此時卻莫名有些疾言厲色。
「岑詠薇,你不是三歲小孩了!」
「離家出走這樣幼稚的事情,是你這個年紀該做的嗎?」
「你知不知道傳出去,會給顧家造成什麼負面影響?」
「對不起。」
顧景昭攥著手機,扯開領帶。
卻覺得心口沉甸甸的巨石,忽然被移開了。
「知道錯了就趕緊回來。」他的口吻又溫和了幾分。
「顧景昭,我找你是有其他事。」
「什麼事?」
「我給你寄了一樣東西,算算時間,也該收到了。」
「什麼東西還要寄,你回家時拿回來不就行了?」
岑詠薇仍是那樣溫柔平和的語調。
「我不回家了。」
「你注意簽收一下快遞。」
「看完之后沒有異議的話,你簽好字。」
「兩天后我會再打給你。」
「這個電話是借用的別人的,你不要再打來,我接不到的。」
「岑詠薇,你什麼意思?」
顧景昭只覺得剛松了一口氣的心,驟然又提了起來。
「顧景昭。」
「嫁給你三年,我過的有點不開心。」
「所以,我們離婚吧。」
7
顧景昭沒有說話。
岑詠薇也沒有說話,好似在禮貌地等著他回答。
「你現在在哪?」
「這不重要。」
顧景昭看一眼窗外沉寂的暮色,「岑詠薇,你在鬧什麼脾氣?」
電話那端,岑詠薇沒有再說一個字。
她似乎很低地笑了一聲。
然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顧景昭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刻回撥了過去。
但再接電話的人,已經是一個陌生的阿姨。
她說的不知什麼地方的方言,顧景昭聽不懂。
他只能道歉,然后掛斷。
暮色沉沉籠罩下來,他就坐在那沉沉暮色里,一動不動。
結婚三年,岑詠薇就像是一杯永遠 45 度的溫開水。
她不會生氣,從不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