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是一個吃草都要活下去的女人,我從來不相信她會自殺,更別說是為情而自殺。
然而當年所有的證據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凈,我僅有的線索只有她無意間夾在遺囑里的字條。
順著這張字條,我摸出了她和秦云崢的曾經。
他是她的第一個客人,一段不該發生在 28 樓的事情,兩個昏了頭的人。
我沒想到,能嚴詞厲色地提點我不要做蠢女人的阿桃姐,年輕時竟也那麼地天真愚蠢。
秦云崢包下她之后,沒人敢碰阿桃,十六七歲的漂亮姑娘,太容易迷失在虛幻的情意了。
她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以為自己是被命運眷顧的灰姑娘,能讓為愛浪子回頭,讓高位者丟盔棄甲,最終成就一段童話。
可惜,秦云崢結婚了,出國了,沒留給她一句話。
阿桃在行尸走肉了一段時間后,人生從 22 歲才開始學習如何生存,從此封心鎖愛。
再回國,他帶著妻子和孩子,全然忘了阿桃是誰。
卻在一次意外相遇時,用了權勢將她又籠在手心。
秦云崢的岳家不是一般人,兩年后,阿桃的存在曝光,無疑打了他們的臉。
想要阿桃消失,太過簡單,秦云崢甚至不曾為她惋惜一句。
不過沒事,冤有頭債有主。
哪怕只能刮下他一層皮,我也要他這輩子都銘記于心。
14
瑞寧是我一手帶起來的,也許那時,我就預料到,總有一天會分道揚鑣。
從最初開始,我拒絕了與梁緒白手中所有公司和資源的掛鉤。
那時,梁緒白知道我的打算,也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任由我操作。
我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也從來沒想過讓我成為一株菟絲花,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謀而合。
「安總,前臺有人找,說是……是您的父母。」內線電話接起,前臺姑娘緊張地匯報。
我從來沒想到,這輩子還會有見到這三人的一天,可陳靜靜不辭辛勞地做到了。
「姐!沒想到你混得這麼好啊!」吸盡滿家血的耀祖,十幾年后成了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
「阿妹,你這個死丫頭,當年一聲不吭地走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呢!」
望著她怯弱但稍顯貪婪的眼神,我只想起了那年,我抱著他們的兒子久到手臂發麻,不小心把他摔在地上。
她惡狠狠地咒罵我:「你這個毒女人!」
那時我才七歲,那一幕永遠記得。
我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處,我那沒了半只耳朵的繼父,也像沒事發生一樣,一口一個閨女地叫著。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幾乎要炸開,可我還是笑著。
我沒想過趕盡殺絕的,在我改名的那天,過往種種被我徹底掩埋。
是你們,非要再撞上來的。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陳靜靜,她如今進了梁緒白的公司實習,身上穿的衣服也價值不菲。
她的眼睛過分真誠地在我身上轉著,無辜,得意,又自信。
我問她:「你覺得挖出我這些過往,會讓我有什麼損失嗎?還是你以為梁緒白不知道這些?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會因為我這些破爛事徹底放棄我?
「陳靜靜,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自私自利。」
她咬著唇:「安雅姐,我也是回了家才知道,原來江叔叔和阿姨是你爸媽,他們真的很想你。
你不知道吧,自從你走后,江阿姨天天哭。我想,你應該會很高興見到他們。」
太過拙劣的把戲,讓人連戳穿的欲望都沒有,我好心扔下一句:「所以你還記得,你跟我來自同一個窮地方。」
路過那三人時,我淡漠地看了一眼:「趕出去。」
早在那年,我就已經是自己一本戶口了,我和他們沒有任何法律上的關系。
竟然徒步跋涉而來,不好好體驗一下北京的大街床板硬不硬,著實可惜。
第二日,不出所料,我在頭條新聞看到了那三張臉,激憤慷慨地控訴著。
記者蜂擁而上,話筒都快懟到我嘴里,想要摳出大料。
我看著混在記者堆里的一個女生,沒記錯的話,她是陳靜靜的同學,經她介紹進了同公司娛樂板塊的業務工作。
我朝她走去,拿起她胸前的工作牌看了一眼,將她抖著的話筒扶正,聲音通過話筒清晰地傳了出來。
「讓你沖鋒陷陣的人沒告訴你,我是孤兒嗎?」
她的臉色霎時蒼白慘白,不堪一擊。
用不了幾天,那三人鬧劇一場,我收到了梁緒白的信息,短短幾個字,依舊高高在上。
【你的東西,不拿走?】
配圖是一堆我在望京別墅衣帽間的包和珠寶首飾。
我按滅手機,沒一會兒又打開,打出幾個字又反復刪除。
最后,我回他:【不要了。】
15
我沒想到,這一次最先低頭的會是梁緒白。
也許他有所預感,這一次不同以往,我的能力已經足夠遠走。
我荒謬地想,他也許怕我當真會離去。
這個想法,在睜開眼看到他的那一刻,如潮水般涌來。
連日的高度緊繃,我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睜開眼時,梁緒白的臉在眼前放大,我眨眨眼又閉上,翻了個身背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