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早就該升上去了,只是被人擠下去了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梁緒白身邊的那個叫阿雅的女人,不好惹,也不能惹。
他們哪怕再看不起我,也再不敢指指點點,哪怕嚼我舌根,都要小心地背著我。
人生在世,誰身上能不沾兩句流言蜚語,無關痛癢,傷不到我分毫。
10
我以為,我和梁緒白之間心知肚明,各取所需。
童年的極度「失權」,會讓人渴望被尊重,被愛護,人們簡單地將之稱為「缺愛」。
這也是我唯獨失算的,在攀爬的旅途中,被光潔明亮的月色所籠罩,誤以為月光只照我,自此沉迷淪陷,無可自拔。
愛上梁緒白,實在是太過簡單的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所有女伴,都是這麼愛護。
梁緒白看似冷傲不可接近,其實相處久了,會發現他情緒極度穩定,對枕邊人更是耐心十足。
因著年少的事,偶爾我會做噩夢哭著醒來,他總會被吵醒。
哪怕疲憊不堪,也會起身將我摟在懷里,溫聲地哄著問怎麼了。
那時,我往往會借著夢意,揪著他的睡衣抽泣:「我夢到你生病了,我怎麼都救不回來你。你要是死了,我就給你殉情。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從睡意中清醒,眸光清冷地看向懷里,半天嘆了口氣,低聲哄著:「不離開,這輩子都陪著你。」
雪地里寫名字,黎明時趕日出,漫天的煙火,滿車的玫瑰……我們做盡了情侶間的事。
除夕夜里,應付完一大家族,他會緊趕慢趕地回來,從不讓我一個人守著黑夜過年。
生日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也會為你做一碗長壽面,只不過通常是糊的。
以至于經年歲月里,我總會想起朝起的日光里,耳邊聽見鍋碗瓢盆碰撞聲,密密麻麻地落下,一如后來無數時光落在我的人生里,堆了厚厚一疊。
一場拍賣會上,他帶著我不動聲色地連殺對方十幾局,我認得那人,那是因為公司項目,對我動了歪心思的。
生意上有來有往我沒放在心上,我勸梁緒白沒必要計較,他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我的人,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最后,還是對方的長輩出面親自道的歉。
當我在思考,梁緒白什麼時候會結束這段關系時,梁家人催他結婚的消息出來了。
我坦白地詢問他時,他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我平靜地朝他笑了笑。
我到了該退場的時候了,在他身邊這麼長時間,已經遠超我預期。
方逾鳴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一個大我一屆的學長。
至于后來,為什麼兜兜轉轉梁緒白聯姻不成,又繼續同我糾纏著,我也記不大清了。
只記得,我二十五歲那年,阿桃姐死了。
警方說,她死于自殺,脖子上有吊痕,還服用了大量安眠藥。
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她的本名叫張琴。
她是十六歲那年,被同鄉騙到這里,簽下了天價違約金的合同。
他們都說,一個陪酒女,死了就死了。
可對我來說,她是我在這座城市,遇見的第一個好人。
11
「如果沒有意外,我們會結婚。」
這句我昨夜在媒體面前公開的話,在網上被瘋狂放大轉發。
本來還以為又是一場幾年的拉扯,沒預料梁緒白這次放手得這麼干脆。
不管他是什麼想法,暫時讓我松了口氣。
只一夜時間,我就從望京別墅搬了出來。
梁緒白的發小喬毅攔住我,以往夸張的紅發不見了,服帖的黑發倒是多了幾分貴氣:「上我那兒吧?」
最初的幾年,我跟喬毅的關系算不上太好。
他每次見到我,都是挺著鼻孔看人,橫眉冷對,從骨子里瞧不起我。
我看著他:「不用,我不至于混了十幾年,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說:「阿雅,你總這樣逼他,他也許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我側頭看他,笑了笑,沒說話。
在我二十七歲前,梁緒白或許是有苦衷的,兩個家族的龐大枷鎖桎梏著,讓他不能隨心所欲。
可現在的他,早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梁緒白了,三年時間他掌控了幾乎全部話語權,沒人再敢做他的主,插手他的婚姻。
但即便如此,他的婚姻依舊無法向下兼容,門當戶對是梁家的底線。
沒有藝術家不愛自己的繆斯,但也僅此而已。
和我結婚,他要付出的代價比現在大得多。
無論怎麼權衡利弊,娶我終究是非常不劃算的買賣,倒不如就這麼養在身邊,可以省掉不少麻煩。
我知道,只要懂事聽話,就這麼裝傻下去,我能得到的東西比現在會多上千百倍。
「你就當我是犯賤是矯情,既要又要,要不到就逃。」
我按下車門,淡笑著對他說:「總之,我算不上什麼好人。」
年輕時候的安雅還有幾分天真,在計謀里摻了不少真心。
如今三十歲的安雅,可以為了自己,與全世界為敵。
12
坐在后座閉目休息時,手機里進來一條信息。
【檢查組的人已經下來,秦云崢有所警覺,你自己小心。】
我將信息刪除干凈,隨手點到一個社交軟件,鋪天蓋地都是昨晚狗仔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