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不倫不類的普通話,后來才知道他是香港人。
我從泳池里爬上來,好心發問:「會游泳嗎?」
藍毛看著我下意識搖頭,我朝他溫和一笑,一腳毫不猶豫地將他踢下泳池:「sorry 啊,腳滑。」
梁緒白對我的評價向來是一針見血,我生來骨頭硬,更別說借了他的勢,我只會更硬。
抬頭起身的瞬間,梁緒白剛巧從外頭走來,嘴里還咬著煙,一手握著手機同人通話。
他的眸光在我們之間轉了一圈,挑了挑眉,姿態閑散地掐滅了煙火,走過來半摟著我的腰。
這時,藍毛被人拉著掛在泳池邊上,還未開口,梁緒白隨手從侍者手上拿了杯酒,反手倒在了他眼前的瓷磚上,沒說半句話,卻已足夠份量。
私下里,他玩味地看著我:「膽子不小,沒打聽清楚對方是誰嗎?龍華的二少爺,雖說是私生子,但也不是你惹得起的。」
我抱著大毛巾,打了一個噴嚏,無辜地看向他:「我是你帶過來的,我不能讓你丟臉。再說,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我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什麼模樣,從泳池爬上來后,本就素面朝天的臉龐會更水靈,在夜光的照耀下,洗濯得墨黑的眸子璀璨閃亮,一眼不眨地看著他。
梁緒白一手捏住我身上的浴巾,清冷的木香氣席卷而來,霸道的唇舌攻城略地。
我如獻祭一樣仰著頭,承接著狂風暴雨,心跳出逃。
到了夜里,我磨磨蹭蹭地裹著浴巾出去,站定在他身前。
梁緒白抬頭,搭在腿上的手指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
我抬手解他的襯衫紐扣,半天不得其法,急到滿頭是汗。
他突然就蓋住了我的手,將我滑落的浴巾往上拉了拉,閑適道:「剛才的膽子去哪兒?手抖得像雞爪。」
我有意示弱,眼眶盈盈地看著他:「我,我不會。」
他抬手用指腹抹了抹我的唇,深暗的眸光微垂:「我教你。」
我知道,不止指接吻這件事,而是指,他會教我許多。
9
我從 KTV 離開時,阿桃姐看著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戳著我額頭。
「我勸不住你,但你心收好。我打聽不到那個梁緒白的任何信息,你就該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我倒是沒看出來,你小丫頭野心這麼大,我還以為你上個大學找份合適的工作,小日子多美好。」
阿桃姐最喜歡的就是上大學的小姑娘,她羨慕那些上了學,有份安穩工作的女孩子。
但你要是問她,愿不愿意去干一個月三千的穩當工作,她就會揚著紅唇嗤笑:「下輩子吧。」
就像我,我知道哪怕從京華大學畢業,頂多是在這座城市混個吃住。
可我要的不止這些,我要留下來,扎根于此,我要斬斷連接那個山村的所有后路。
我承認我找到了一條捷徑,有所得,有所失。
我無所謂他在我身上貪圖什麼,美貌也好,甚至是一時趣味也行。
因為,捷徑也道道不同,并不是誰都能找到梁緒白這樣的捷徑。
在遇見梁緒白之前,我的生活除了上課就是不停地兼職,玩偶服、傳單、發氣球,晚間家教結束趕場凌晨的 KTV 兼職,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八個人。
遇見梁緒白之后,我才發現人生竟然可以那樣從容、有趣。
除了上課和偶爾陪他吃飯外,我不需要操心任何事。
作為不等價的交換,我會在每次約會時裝點得讓他心情愉悅。
零下十幾度的冬日深夜,我穿著及膝的短裙,套著一件羊絨大衣,因為他曾皺著眉嫌棄我洗得發白穿得臃腫的羽絨服。
我討厭高跟鞋,可高跟鞋會讓我的腿看起來更修長筆直。
梁緒白的審美在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不過一月時間,人人見到我都要夸一句我的好面相。
沒什麼稀奇的,人一旦富貴了,自然就有了富貴相。
然而,野草不是瞬時就能變成嬌養的花,刻在我骨子里的是自卑、敏感,怯弱。
哪怕我偽裝得再好,梁緒白一眼就能看透。
他拿著標尺,無時無刻不在度量我。
「抬頭看,你的眼睛不需要裝下任何人,懂嗎,阿雅。
「不過一群廢物,連他們都應付不了,那你也沒有留在我身邊的必要。
「既然要想,那不妨想大一點。」
我想只要一年就足夠,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一年,我起碼可以少走十年的路。
梁緒白見過的世界盛大而寬闊,哪怕他隨意的一句指點,都足夠我受益良多。
最開始是房地產,那時候最中心的地段,一平方也才八九千,我各種變換著錢買。
后來是投資互聯網、人工智能……再后來,我開始著了魔一樣囤黃金。
梁緒白出手也闊綽,房子珠寶眼也不眨,馬術課、高爾夫、看經濟、觀政治……他不像在養玩物,更像在雕琢工藝品。
頂級拍賣會、國際品酒會,短短兩年時間,我已經能夠毫不怯場,眼也不眨地舉牌拍下價值千萬的收藏品。
就連阿桃姐,也順勢坐上了經理的職位。
她笑著說:「我倒是沾你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