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你們不能住了，下半年我不續了，明天必須搬走，不然我找人直接清理。」

「那一共多少錢？」

「兩千五百二，現在就轉過來，我當初就是見你們可憐，沒要押金，誰知道變本加厲，欠了一個月也不自覺。」

「您等一下。」

房東站在客廳，臉色難看。

我急忙進屋，我媽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平時那麼潑辣的人，這會就跟聾了一樣。

我把她推醒。

「媽，給我兩千五！」

她閉著眼說：「沒錢！」

我直接掀被。

「我也沒錢，人家房東在外面等著，你要是不給我，今晚睡大街吧。」

「我哥上個月給了你五千，舍不得了。」

我媽氣罵道：「你上了這麼長班，兩千塊沒有？」

我攤了攤手。

「都給我爸修墳了，還是你要走的，失憶了？」

「我就那點錢，全讓他拿走了，工資也沒發，拿不出錢，房東就會報警，咱直接蹲獄吧，跟我爸一樣。」

我媽這才意識到嚴重。

「你真沒錢了？」

「不然能欠這麼久。」

她哭喪著臉：「我也沒多少錢了。」

「我哥那五千呢？」

「全給你爸還賬了。」

還沒等我發火，房東開門進來。

「再不交，我就打電話叫人了。」

房東看我，我看我媽，十幾秒后，她怒著氣走到衣柜那里，掏出一沓錢，這才送走房東。

事后我趕緊發信息道歉，又轉了五百，補全整個月的，網上訂了些水果，才算了事。

房東催租，我當然沒忘，也是第一次厚著臉皮，可他們的毛病，不治不行。

「明天真要搬走？」

「人家都上門了，今晚都別睡了，收拾東西。」

她猶猶豫豫地問我。

「搬去哪？」

「城中村唄，總不能睡橋洞吧，這下整合你意，媽，我手里就剩兩百了，明天車費還有房租，只能靠你了。

」

我媽立馬變臉。

「瘋了，我也沒多少了。」

「那你還給我爸，自己都快餓死了，還要管他，你就這麼喜歡吃苦。」

「可你爸被人追上門了，我總不能撒手不管，我不像你們，狼心狗肺，被人戳脊梁骨。」

「行行行，你有良心，反正我沒錢了。」

我真是懶得理她，就為些爛名聲，沒苦硬吃，我知道她虧待不了自己，就算大頭給了我爸，手里肯定還有。

于是心安理得地回屋收拾。

早上七點，我媽又扭捏問：「今天不上班吧？」

我拉著箱子：「還上什麼班，家都沒了，我下去買些早點，吃完就去叫車。」

臨到這會兒，她還以為我跟她演戲，她不是喜歡吃苦嗎，以后有的是。

我利索收拾完，車也來了，結果剛上路我媽就問。

「小伙子，五十行吧？」

人家笑了一聲：「阿姨您開玩笑呢，這麼多東西，五百都不夠，再說這都提前訂好的，哪能賴賬。」

「美女，你媽不懂，你總懂吧。」

7

我支支吾吾：「媽，講不了價。」

小伙子接話：「要是談不攏，我就卸車了。」

我媽狠狠瞪我一眼，不耐煩道：「好好好，又沒說不給。」

直到住進二十平的屋子，家里擠得滿當，我媽這才有了實感。

「真是白活了，好不容易搬了出去，還沒開始享福，又回來了。」

說的好像我花三千租的房子，都是讓她吃苦。

我回懟：「那你去臨市，住我哥那兒。」

「去就去，等我整頓完就去，憑什麼我王秋華住城中村受苦，她李蕊就住我兒子那享福。」

「那你先幫我把這個月房租交了，要不是給我爸五萬，也不至于被人趕出來。」

她扔下手里東西。

「你就不能預支下工資，光知道給我要錢。

」

「公司又不是我開的，我要是被辭了，你養我啊。」

我媽不說話，摔桌子踢板凳的，她心里有氣，可就是不說都怪我爸。

好似賢妻良母的名聲有多值錢一樣。

晚上剛睡，我媽電話突然響了，我掃了眼，是個陌生號。

「誰啊，大晚上的！」

「你是謝軍老婆吧？」是個陌生男人。

「你老公欠了我們十萬，逾期一周了，利息也不少，趕緊還了，不然利滾利也麻煩。」

我媽突然支起身子。

「他欠你的，你去找他要！」

對方笑了一聲：「我要是能找到他，還找你干嘛，緊急聯系人寫的是你，找不到他，當然要找你。」

「我就在你小區門口，五單元 608 是吧。」

我媽聽完，胳膊都在發抖。

「你敢上來，我馬上報警！」

「呵呵，我這不是和您商量嘛，明天還了錢，我立馬就走，要是還不上，那就麻煩了。」

「聽說你女兒在建業大廈上班，那肯定是大公司了。」

我搶過手機。

「不好意思，我離職了，不過我的個人信息你從哪里弄到的，還有我爸就算欠錢，那也是民事案件，不行你去法院告他。」

「他以前殺過人，再進去一次也不是不行。」

對面：「姑娘還挺懂的，但哥也不是被嚇大的，以后路上磕磕絆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明天中午十二點，要是收不錢，你就等著吧。」

電話掛斷后，我媽人都傻了，別看她平時兇悍，遇到點事，人就不行了。

「嗚嗚，這可怎麼辦呀，這人明天要是在小區亂說，那些鄰居肯定要笑話我了。」

我也傻了，真是無語死了。

「人家都來找事了，你還只擔心笑話，那些算個屁，你看清楚，這里是城中村，不是雅和！」

「能搬出來都是萬幸，誰還在乎外人，以后又不見面，不行，今晚就得離開安城，我這就買票。」

幸虧昨天我請了長假，原本是想裝一陣失業，把我爸的事徹底了了，這次不得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