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們結了婚。
四年后,如所有人愿地有了一個孩子。
霍嶼時一出生,就得到了兩家人的疼寵。
霍母認為他需要和霍傾一樣最精英的教育。
所以他倒掉了那杯牛奶,和他爸爸以同樣的方式,用最天真的臉對我說著抱歉,卻做著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7
我不知道這對父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一周。
我又接到了霍傾的電話。
他用的別的號碼。
因為我將他拉黑了。
拖泥帶水,這不像霍傾能做出來的事。
電話接通后,對面沉寂了幾秒。
就在我感到莫名其妙,準備掛斷的時候。
霍傾的聲音傳了過來。
「林渺。」他叫著我的名字,「你爸媽說你沒有回家。你去哪了兒?是南市嗎?」
他查我。
我知道他有這種能力。
心里卻有著說不出來的憤怒。
在我們過去那段長達九年的婚姻里,他冷漠,他疏離,他與我像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過客。
如今不過半個月,他給我打的電話次數超出了他過去一年的分量。
以前我發微信問他。
【今天晚上回家吃飯嗎?】
【是在開會嗎?】
【胃疼不疼,要不要我熬點粥給你送過去?】
他最多回我一個:【嗯。】
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一片綠色。
現在他反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電話里啞著嗓子問我:「林渺,我今天應酬,喝得胃有些不舒服,你把藥放在家里哪個地方了?
「還有,霍嶼時在幼兒園被同學傳染感冒了,燒到了 38℃,一直吵著難受。你之前都是怎麼做的,讓他能舒服一些?」
我出離憤怒。
我強忍著怒火,試圖讓自己不像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一字一句地告訴他:「霍傾,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保姆。
「無論你胃疼不疼,找不找得到胃藥,那都不關我的事,而且你打一聲招呼,也不缺給你買藥的人。
「孩子病了,你跟我說再多都沒用。我不是醫生,我也沒見過一個爸爸會在這種時候還要問孩子他媽該怎麼辦的。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也許是不甘,也許是習慣了我的照顧。
「但是霍傾,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我們已經結束了,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你明白嗎?」
說完這番話,我徹底將電話掛斷。
翻過手機,找出 sim 卡,扔進了垃圾桶里。
8
現在的社會,一切東西都跟手機卡綁定。
我沒想到霍傾與霍嶼時會隔三岔五地給我打電話。
自然,也不會覺得霍傾是對我余情未了。
不過是我照顧他們的時間久了,一時難以習慣。
我重新辦了張卡,取了些現金。
報了一個科考團的隨行團,跟著他們去了一趟大西北。
這是我曾在網上看到的一個項目。
當初提起時,霍傾說他沒時間。
圈子里的「朋友」笑著說:「這也太寒酸了。
「林渺,以霍少的身份,這麼低廉的旅行團那可太丟人了。」
我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當時覺得不過是一時的想法。
霍家是不會允許我這麼肆意妄為的。
沒想到如今,反倒如此容易。
一道枷鎖的打破,被束縛的人要從心底就開始掙扎。
9
跟著科考隊出發的那天。
天空很清。
行程是以火車的方式。
整段路上列車搖搖晃晃,我每一次深陷在那段困頓的夢中,都會被緩慢地搖醒。
天光乍破,混沌懵懂。
科考是以青甘大環線的方式進行的。
從西寧出發,到青海茶卡,經過察爾汗鹽湖,經停大小柴旦和魔鬼城。
莫高窟從沙漠中拔地而起,月牙泉夜色靜謐。
行至敦煌,走過嘉峪關,一路無數的七彩丹霞。
科考隊里的人以地質學家為主。
看著都像是不善言辭的,卻能對著一堆土,一根草,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侃侃而談。
偶爾幽默,時而風趣。
讓遼闊而又人煙稀少的西北,充滿了雄厚的生命力。
無可否認,我的好家境以及那些年被霍家的培養,讓我見識到了許多別人接觸不到的東西。
以前在我的認知里,認為出來走走這種事,要和家里人一起才能更具樂趣。
可現在,徒步雅丹,荒漠扎營。
烤煳的羊肉,一身沙塵,讓我看到了滿天更為亮眼的星星。
我知道霍傾還是會查到我的行程,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后來,西北環線結束后,我和這群新認識的朋友加了聯系方式。
在城市整頓幾天后。
又出發上了川藏線。
爬上珠峰的那一刻。
我嚴重高反。
呼吸急促,頭疼欲裂。
我幾乎以為我就要交代在這座最高的山脈。
可遠處日照金山,山頂上所有人都在高呼。
我在這片熱烈的,雜亂的氛圍中縱聲哭了出來。
團隊里的人手忙腳亂地在給我吸氧,喂含糖量高的飲料。
還以為是我太難受了,他們連忙哄我:「哎喲,別哭啊姑娘,沒事沒事,血氧含量上來了,別怕啊,有我們在,你死不了!」
「是啊大妹子,你才多大,肯定沒事的,以后路還長著呢,這才哪到哪?」
我泣不成聲,最后被東北大哥的口音逗到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