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就被霍家當成兒媳培養。
二十歲,我與霍傾結婚。
二十四歲,我生下了霍嶼時。
霍嶼時與霍傾很像,總是沉默寡言,和我不太親近。
過去的每晚,我都會在臨睡前給他們父子送上一杯熱牛奶。
可這天,霍傾失手打翻了杯子,霍嶼時偷偷倒掉了牛奶。
我忽然有些倦了。
將離婚協議書遞給霍傾的那一刻。
他擰眉不悅地問我:「就因為這點事?」
「嗯,就因為這點事。」
1
「那兒子呢?
「霍嶼時你打算怎麼辦?」
霍傾又恢復了以往的面無表情,公事公辦地問我。
我坐在對面,像是他談判桌的客人,平靜地開口:「我會放棄他的撫養權。
「東郊的那套房子也會過戶到他名下,就當做撫養費的補償吧。」
畢竟這個孩子姓霍,比起跟著我,他和霍傾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霍傾垂眸看著我,眼底情緒很淡,像是不理解我到底在鬧些什麼。
「林渺。」他放輕了語氣,「如果是因為那杯牛奶的事你過不去,我跟你道歉。你知道的,昨晚我喝醉了,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
他耐心解釋,始終認為是那杯牛奶的問題。
昨夜霍傾應酬回來得很晚。
我等了他半宿,是被他進門時帶進來的冷空氣吹醒的。
我從沙發上爬起來,見他邊脫外套邊難受地扶額,立馬去廚房將溫了許久的牛奶端給他。
往日里,我們夫妻感情雖談不上多好,但總歸面子上過得去。
可昨夜,我多問了一句:「你是見誰了嗎?身上的香水味有些熟悉。」
霍傾卻突然松開了接過牛奶的手。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玻璃杯從相觸的指尖滑落,在一室的暖光中,生生打碎了滿地的靜謐。
霍傾眉眼冷凝,周身氣場煩躁。
他冷臉看著我,告誡我:「林渺,你越界了。
「以后晚上你不用等我,也不必再給我準備牛奶。」
而我的兒子霍嶼時,在看到他爸爸的舉動后,也偷偷地將牛奶倒掉。
被我發現,他站在門口,同樣沒有感情地對我道歉:「對不起,媽媽,爸爸不喝,我也不想喝。」
大概在他們父子眼里,這樣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
我不能,也不該為此,鬧得這麼大動靜。
2
我沒有再過多地解釋。
簽下了字,委托好律師。
選擇結束我與霍傾的這段婚姻。
霍傾淡淡地說了許多有關財產的分割。
我沒怎麼聽,也不太關心。
回房間整理我的東西。
他垂眸打量著我:「林渺,手續辦理還需要時間,你不用這麼著急搬出去,這套房子也可以留給你。」
我看了一眼這個依舊沉穩冷漠的男人。
平靜地用他曾經說過的話回他:「做事還是干凈利落得好,以免拖泥帶水遺留問題。」
霍傾便沒再說什麼。
我從沒想過收拾行李會是一件無從下手的事。
屋子里到處都是瑣碎的東西,一點一滴都曾由我親手布置。
我掃視一圈,最后決定簡單解決,就拖著行李箱往門外走去。
霍傾攔住了我:「你準備去哪兒?
「你爸媽家嗎?
「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我拒絕了,告訴他,「明天記得讓保姆把我的東西都清理了吧,我就不處理了。」
反正他們家也不缺我一個動手的人。
邁出大門時,想了想。
我還是轉回身,對站在霍傾身后一直面無表情的霍嶼時交代道:「我以后不會去幼兒園接你了,但記得不要跟陌生人走。
」
也算是給我自己最后的一個交代吧。
說完,我轉身離開。
沒再看一眼這個曾在斷奶時期哭鬧,被我親手抱在懷里整夜整夜耐心哄著的孩子。
3
我買了一張離開北市的機票。
隨意選了一座南方的城市。
從十四歲被告知將來會嫁進霍家起,我就被限制了自由與選擇。
后來嫁給了霍傾,除了參加一些必要的活動,他也從不主動提出帶我出去走走。
最常見的生活,大概就是每晚我等到他們父子回家,臨睡前為他們送上一杯溫熱的牛奶。
圈子里都說,霍母將我培養得很好,完全就是為霍傾量身打造的妻子。
配得上他的身份,也照顧得了他的生活。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完美了。
完美到有些無趣,顯得有些死板。
我曾聽霍傾的朋友打趣他。
「霍少,年紀輕輕就提前過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是什麼感覺?
「你老婆也太沒意思了,笑得跟假人似的。
「要不要哥幾個給你介紹點有意思的?
「就前幾天,梁少認識一搞笑女,特逗,跟當年徐薇一樣,怎麼樣,感興趣不?」
徐薇,霍傾的初戀。
當年霍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霍傾百般抵抗。
后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分手了,徐薇遠赴美國。
再之后,就是二十歲那年,霍傾突然接受了霍家的安排,主動向我求婚。
四年后,我生了霍嶼時。
哦,對,我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我聞到的熟悉香水味,是以前徐薇愛用的。
特調梔子花香。
4
在南市找好住處后。
我逛了許多地方。
江南的細雨,朦朧的小巷,每一樣都讓我樂此不疲。
沒想到第三天的早上,我忽然接到了霍傾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