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饒有興趣地問我。
也許是酒精的加持。
也許是,他對我來說還是個陌生人。
我眨了眨眼睛,問他。
「你也站在她那邊嗎?」
他歪歪頭。
「據我所掌握的情況,圈里你跟她確實一直不太對付。」
「大多時候,是你在搶她的資源?」
這其實是很中肯的評價。
我已經不算是搶白欣的資源了,基本算是在打壓她。
莫名地,我又想起那天周仰對我說的話。
「你到底有什麼是跟白欣過不去的?」
「……」
或許真的是我做得太過分。
無論是我的愛人還是外人,都不站在我這邊了。
我嘆了口氣。
是,我覺得我會討厭白欣,討厭她一輩子。
13
大學時期在電影學院里,白欣是我學妹,我倆共同的導師,都是我爸。
小時候起,我爸對我的要求就特別嚴格。
他就是那樣的人,完完全全承擔了一個嚴父的角色。
對自己的女兒一點容忍度都沒有,考不到滿分就拿藤條抽一頓。
可對除了女兒外的其他學生,卻又和藹可親。
我仍舊記得上學時,他喜歡當著他所有學生的面夸白欣,卻總是數落我。
他總是在我面前念叨著白欣天賦極好。
然后搖搖頭看我,說我靈性不足。
那時我和白欣確實是電影學院最有實力的兩個新人,所以競爭也不斷。
那年,有一個交換生資格,需要導師帶著一名學生去新西蘭訪問。
我爸會在我和白欣兩人之中選。
我當然覺得我爸會選我,那是我爸啊。
他是我的親人,這麼好的留學機會,他怎麼可能不選他的女兒。
就算不考慮親情,至少,也應該讓我和白欣公平競爭吧。
結果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到他的書房。
告訴我考察資格他給白欣了,名單已經交上去。
下周他就帶著白欣出發。
那天,我就安安靜靜地跟他待在書房里,跟他對視了好久。
然后怔愣地朝他開口:
「可是我各項評分,都比白欣高啊?」
我和他總是這樣,隔著一張書桌對峙。
無聲的沉默里,他緩緩開口。
「白欣確實比你有靈氣。」
「我有我的考量,你別管了。」
……
他說白欣比我有靈氣。
他總是說白欣好。
哪有父親這麼向著其他人的。
那時的我想不明白這點,長這麼大頭一次朝他吼。
「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啊??」
「……」
我摔門而去,十九年來,我從沒覺得他理解過我。
從沒覺得他愛過我。
也從沒覺得我和他的關系能再靠近。
我一個人跑去了朋友家,沒上課,在外面過夜。
后來還是我媽打電話,告訴我我爸已經帶著白欣啟程了,讓我回來。
「你爸這人,唉……」
「太軸,他愛你,可大概他覺得你是他女兒。」
「總是對你要求太高,覺得你受多大委屈都沒關系。」
「……」
是啊,反正是親人,距離再遠,又能遠去哪呢。
可我承認那段時間我確實賭氣了。
是我爸先給我服軟了。
他出國后,給我發了很多他在新西蘭的圖片,有美景,有雪山。
這些是他以前從沒分享給我的,以前他只會給我發一些學習資料和視頻。
可我都沒回他。
然后某天,他突然給我發了好幾條消息。
「女兒,你在哪?」
「你睡了嗎?」
然后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還在賭氣,盯著那撥來的號碼,把電話掛斷了。
然后給他發了條微信。
「我不要你做我爸了。」
「……」
他那天,過了好久好久,才回復我。
「女兒,爸對不起你。」
「……」
那時我不知道,新西蘭山上的風雪有多大。
也不知道他們的訪問隊出事故了。
一群人本來去雪山上玩,然后被困在了風雪中。
我爸用最后一絲力氣推開白欣,自己卻跌進了山谷里。
那些消息,是他臨死前發給我的。
也許那一絲絲信號,是奇跡吧。
可我與他的離別,并不完美。
他發給我的最后一句話是:
「女兒,爸對不起你。」
我發給他的最后一句話是:
「我不要你做我爸了。」
14
那是我十年來,都不曾解開的心結。
其實我一直都恨他,連帶著知道他死訊時,也是恨的。
直到后來,我爸的同事在我面前說漏了嘴。
其實那次去新西蘭,我爸是準備帶我去的。
可不知為什麼,好幾個校領導都朝我爸施壓,
我才知道白欣家很有勢力,我爸一文人,根本就沒法抗衡。
他有他的清高,不想讓我知道他被脅迫了。
所以后來,每次見到白欣,我都恨她。
我對她的恨沒辦法消融,站在她那邊的人,我都討厭。
故事說完了。
秋天的風里,陳亦天安靜地看著我。
后來我發現他不是在看我,是看我身后。
周仰站在那。
我是在我爸死后才跟周仰在一起的,這些事,他從不知道。
他好像愣在那,愣了很久。
我從他身旁走過,帶起一地秋天的落葉。
……
節目是在我們參加綜藝的三個月后播出的。
開播時我正坐在電腦前趕稿子。
微信彈出三個消息,是閨蜜叫我看熱搜。
我以為這小節目也不能帶起多大的風浪。
最多就是炒炒周仰和白欣的 cp。
結果我看到熱搜第一。
居然是我和周仰的名字。
#周仰 傅青青
#破碎感 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