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不碰任何辣椒的他,不動聲色地把面前的料理全吃完。
吃到眼眶都紅了。
他有胃病,確實不能吃這麼多辣的。
我實在看不下去,叫停了節目。
最后還是換了不辣的料理。
晚上的錄制結束后,他追我追到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
晃動的夾板,海浪揚起陣陣風潮。
「青青。」
「船我可以坐。」
「辣我也能吃。」
「我什麼都可以向你妥協,我們能不能別離婚?」
「……」
繞了一大圈,好像又回到了這里。
我抬頭看他,穿著白襯衫的人大抵還是頭暈的,他站不住,于是倚著欄桿看我。
像能被一陣風帶走一樣。
我搖了搖頭。
「為什麼?」
他問我。
「因為白欣?就因為我跟她互動了一下?」
「我不明白,我和她只是工作上的來往。」
我低著頭,周仰不懂,我知道的。
他永遠覺得他是他,我是我。
他永遠覺得他對我的評價與競爭,和他愛我之間是兩碼事。
所以他不會認為,他幫我的競爭對手有什麼錯誤。
所以他可以在大眾面前,面不改色地,評論我的劇本不好。
而我卻……貪戀他所有的溫柔。
想要他一心一意,想要他傾盡全部。
這樣的問題,其實早就存在,存在很久了。
所以……其實是我錯了。
他永遠都不可能做到那樣的,那不是他的愛。
周仰沒進電影圈時我就跟他結婚了。
他一直不知道我暗地里其實為他鋪了很多資源。
后來,他跟我說事業上我們各做各的。
這些事,我就沒告訴過他了。
離婚是我想了好久的事,白欣只是個導火索。
或許,是太累了,感性的人總是得不到理性人的回應。
「還是離吧。」
我抬頭,輕輕地跟他說。
然后猛地被人抵在了欄桿上。
船體搖搖晃晃的,他額頭抵著我頸窩。
半晌,只能聽見他淹沒在浪潮里的聲音。
「好,別后悔。」
11
之后,周仰徹底不跟我說話了。
一直到下了車,開始第二輪配對。
鏡頭對著我們,而我倆再沒對對方說過一句話。
接下來六個嘉賓要聚在一起,做小游戲熟悉彼此,直接互選來抉擇第二輪的對象。
周仰選了白欣,而白欣選了周仰。
這好像是眾望所歸的結果,其實,節目組里的人基本上都覺得他倆就是來炒 cp 的。
現在總算是走入正軌了。
可周仰一直盯著我在看。
我被他盯著有些難受,最后還是選了節目組唯一的素人一起。
素人,說白了,跟他配對在一起的人,應該就沒什麼鏡頭了。
這樣也好,該吃吃該喝喝,別人來「戀愛」,我是來旅游的。
只是面前的景象,總有兩個人礙眼。
噴泉廣場上,白欣俏皮地將水潑向周仰,而周仰只是寵溺一笑。
海邊,海鷗叼走白欣手中的薯條,白欣驚慌地戴上帽子,周仰還是寵溺一笑。
超市里,白欣踮起腳拿貨架上的東西,周仰依舊寵溺一笑。
有一點我是怎麼也想不明白。
為啥我走到哪,這兩個人非得跟到哪。
一只指骨節分明的手搶走了我的視線,坐我對面的人將冰淇淋遞給我,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我看那兩人的視線。
「傅小姐,聽說你喜歡吃香草味的。」
……
素人小哥姓陳,叫陳亦天。
是家游戲公司的程序員。
可一絲不茍的西裝,精致而理性的金絲框眼鏡,無不暗示他跟程序員格格不入的裝扮。
如果忽略他手腕上戴的那塊,能抵普通程序員十年工資的手表,我就真信他是程序員了。
估計又是哪個老板閑來無事,來體驗生活的。
雖然說我是編劇,這些年擔任更多的,其實是制片人和投資人的角色。
這位「素人」有可能不知道,我曾遠遠地見過他幾眼。
華天集團,內娛最大娛樂公司的大老板,雖然為人極其低調,但圈子里卻都是他的傳說。
怪不得能出十倍的錢請我上這趟節目。
「陳小姐,我知道你猜到我身份了。」
攝像頭對我們這組真的蠻松的,陳亦天一個眼神,攝像大哥就把鏡頭關了。
「你和我一位故人長得很像。」
「那位故人不在了。」
「我不奢望能和那位故人真正談戀愛,之前出差的時候來過這里。」
「就想帶跟她長得像的你也來看看。」
「……」
原來是替身和白月光的戲碼。
總裁想白月光了。
于是,他就整了個節目,再花大價錢邀請我。
所以人,都是他臨時起意的陪襯。
12
現在剛好是這城市的秋季。
復古的燈明明暗暗,汽車劃過路板,引起一陣脆響。
我跟陳亦天蹲在路邊。
「你不是大老板嗎?」
「傅小姐這話不對,我只是個商人。」
「好吧,你一個堂堂大商人,跟我蹲在路邊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
他理了理有些皺巴的襯衫,撐著下巴看我。
「……」
突發狀況,周邊的旅館都訂滿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得睡大街。
不知道其他幾對情侶怎麼樣了。
反正我和陳亦天在秋風里相對無言。
我仰頭將手里用以取暖的酒喝光。
「白欣。」
莫名地,他提到一個人的名字。
大老板就是好,攝像頭此時又被撤走了。
「你到底跟白欣有什麼過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