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章闌珊急了:「姐,你不能心軟!他就是個空有皮囊的人渣!既耐不住寂寞又要立深情牌坊,他……」
「闌珊,別這樣。」
我打斷她,溫柔搖頭:「別這樣光動口不動手。」
章闌珊一呆,謝驀然更是難以置信。
我掏出口紅,劃掉清單上的第四條:
4.痛毆一個賤人
我沖謝驀然燦爛一笑:「謝驀然,我會把我對你的惡心帶進墳墓的。」
然后一腳踹了上去。
6
第二次被請去警局「喝茶」,這次連謝驀然的父母都被驚動了。
就見他們的寶貝兒子風衣上遍布腳印,臉上全是巴掌印,頭發更是被揪禿一塊。
前不久還被我視作婆婆,恭恭敬敬對待的謝母心疼得死去活來,指著我就罵「賤人!」「破鞋!」
說我這輩子別想進他們家家門。
章闌珊氣得要動手,卻被趕到的章母攔住:「珊珊,注意輩分。」
章闌珊一臉委屈,謝母則一臉得意。
但下一秒,章母上前一步,給了謝母響亮一耳光:「讓我來,我不差輩分。」
謝母捂著臉直接被扇懵了。
見自己妻子被打,謝父頓時火了,對章父怒吼道:「老章,別怪我撕破臉!是你們家先破壞兩家交好,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章父將妻兒護在身后,冷哼一聲:「這事確實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倒是教了一個『好兒子』,一面心里念著我的小女兒,一面又要娶我的大女兒,怎麼著,你家是有皇位要繼承?還是你在外包小三小四的事被你兒子知道,你兒子立志要傳承家風?」
此話一出,猶如平地驚雷,全場都被炸開。
謝母撕扯著謝父尖叫質問,謝驀然也一臉慘白,他雙目恍惚得好像在做夢,下意識就想從我這獲得常有的仰慕與支持:「顧癸……」
而我看都不看他一眼,此刻我眼中只有牢牢擋在我身前的章父章母。
原來,被人無條件護著是這種感覺。
原來,被家人全心全意愛著是這種感覺。
這一刻,我突然開始畏懼死亡。
謝父母在警局鬧得太難看,謝驀然主動選擇不追究我和章闌珊打人的責任,要求回去私下解決。
私下解決,那就是不用解決。
追來的謝驀然神態疲憊又悲傷,他還想和我說什麼,卻被章闌珊一把推開,任由他一人站在警局大廳。
誰也不要。
章闌珊牽著我往外走,也就在踏出警局大門的那一刻,陽光暖暖地灑在我身上,好溫暖。
我望著那兩個老人顯出佝僂的背,忍不住喚道:
「爸,媽。」
兩個老人先是一怔,以為是他們的幻聽,接著肩膀就劇烈顫抖起來。
「欸,欸,媽媽在這,媽媽在這……」
媽媽連應了好幾聲,又哭又笑,爸爸也紅了眼,激動到兩手打顫,說不出話。
而我笑著止不住淚。
死掉的心都被這赤忱的愛捧得重新用力跳動。
7
從那天起,謝驀然開始瘋狂追求我。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禮物一個接著一個。
他像是終于從一次名為「宛宛類卿」的大夢中清醒。
轉而開始上演一場「原來我早在透過你看她的過程中愛上了你」的悲情戲碼。
但不管謝驀然怎麼懺悔、怎麼挽回、怎麼哀求,我都一律屏蔽拉黑加舉報處理。
問:疊上死亡 buff 的朱砂痣的殺傷力有多大?
答:管他呢。
沒了愛情和未來的拘束,我放開來玩啊、鬧啊、瘋啊,一條條完成我的遺愿清單。
我登山、滑雪、蹦極、潛水、看日出、看日落、看星辰、看大海。
有時我一天飛到好幾個城市,只為吃上當地某個小吃,有時我一天搭乘一輛公交車,戴著耳機晃晃悠悠坐到天黑。
我將我這一生從未體驗過得瀟灑與自在全濃縮在了一個半月里,每天一睜眼就是不重樣的多巴胺。
我就像一人活在極樂世界,肆意地歌頌自我,確保自己隨時隨地死去都不會有遺憾。
直到章闌珊一通電話將我拉回現實。
媽媽得了海默茨綜合癥。
聽闌珊說,媽媽這一生很苦很苦,年輕時與爸爸打拼創業,大齡懷孕差點難產,之后又遭遇喪女之痛……
而在終于找到我后,媽媽就像徹底放下了心,終于能夠放心地做回一個小女孩,
我再次扔下行李箱,立刻打車回家。
而我一進門就看見媽媽坐在陽臺,懷里抱著兩個洋娃娃,輕輕哼著慢慢的歌謠。
「媽……」
我一步步艱難走過去,聲音哆嗦得厲害:「我回來了。」
媽媽茫然地抬頭看向我,眼底全是痛苦的陌生。
「噓。」她豎起一根手指,溫柔到不可思議:「不要吵哦,我的火火和珊珊睡著了。」
我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也就是從那天起,我決定接受治療。
我要活下去,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
我要活下去,為了媽媽。
再苦的藥我也吃,再痛的化療我也做,我的短發漸漸掉光,我便干脆讓闌珊給我買來頂五彩的假發。
媽媽犯病時看見她就會笑,說我這個小姑娘真有趣,頭發都是五顏六色的,媽媽清醒時看見她卻會哭,我就想辦法說笑話逗她笑。
我所住的病房也一點不蒼白,爸爸買來好多好看的包包鞋子裝飾其中,說是要用物欲激勵我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