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現,戀愛兩年,我倆的合照少之又少。唯一一張,還是他的側臉,那天我們去了相思山,他望著遠處的碧海桑田,說要帶我走遍山河萬里,說他愛我這件事永遠不會變,于是我按下快門,將誓言一一定格。
后來我走出了那間屋子,媽媽抱著我掩面痛哭,爸爸也在一旁偷偷抹眼淚。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宋時樾。我將他的骨灰供奉在了相思山的寺廟。晨霧間,我抱著小壇子哭了笑,笑了哭。
宋時樾,你在這兒等我啊。我將萬里山河帶來給你看。那天,我帶上相機。踏上了旅途。
5
思緒拉回,許愿的眼神跟從前大不相同,如今的他殺伐果斷,在黑三角稱霸一方。
「這兒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回去之后不要遠離人群,不要說見過我。」
「不管誰問起,都不要說。」
我其實很想問問為什麼,為什麼哪怕假死,也要來這煉獄。可我突然想起了華大的校訓。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我們負重前行。
怪不得我連他的遺體都沒見到,怪不得我一個月跑 32 趟都見不到那個肇事司機,怪不得我去學校整理遺物,卻被告知從未有過這個人,怪不得他死后,會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他的一切,仿佛都被抹去了。那時候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宋時樾會不會只是我的假想男友?畢竟我的朋友,我的父母,對他的了解都只是從我嘴里聽說過他。戀愛的時候,我們幾乎沒有跟朋友們一起玩耍。他很忙,閑下來的時候,我也不希望被別人打擾。
所以,我是生病了嗎?媽媽甚至帶我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這一切可能只是我自己幻想的。醫生說,都是假的。
我笑了,那什麼是真的?你告訴我,什麼是真的。我靠著旅行治愈傷口,眼看著就要自我麻痹成功了,卻再一次見到了宋時樾。但他說,眼下已是物是人非,我倆身不由己。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有點感慨,為什麼偏偏是你呢。
我在黑三角的朱雀院暫時安頓了下來。許愿告訴我,這兒的勢力分為四股。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為同一個人效力。他在干什麼,不能說。而我,也不能問。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話。
「梔梔,你會不會恃寵而驕?」
許愿每天走哪兒都攬著我,我也賣力地扮演著榮獲盛寵的妃子。偶爾,他會給我帶回來一束梔子花。如果我們不是在黑三角的話,其實挺幸福的。我問他能不能救救那些地下室里的姑娘,許愿只是搖搖頭。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的手指摩擦著我的下巴。
「我現在只想讓你平平安安地離開這兒。」
我每天都有很努力地驕縱蠻橫,惹得朱雀院兒里的許多人都對我有所不滿。
「愿哥,她也太不識好歹了吧!」
說話的人叫奇卡,是個外國人。許愿說過,要小心這個家伙。他是上邊派下來監視朱雀院兒的。
許愿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那把交椅,深深吸了一口煙。
「怎麼,爺慣得,不行?」
「這朱雀院兒,好像是我的吧?」
奇卡看我的眼神仿佛要將我活剝了。也是,自打我來了,許愿算是君王不早朝了。少掙多少錢我不知道,反正奇卡是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要不是知道他只是因為錢,不然我還以為他是不是喜歡許愿呢。我被盯得心里發毛,硬著頭皮轉了轉臉。
「愿哥,人家好怕啊。」
奇卡沉默了半晌,眸色暗了暗。
「這朱雀院兒是您的,可也別忘了,這黑三角是安爺的。」
說完,又剜了我一眼,憤然離去。
6
第二天一早,朱雀院兒來了位不速之客,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進門,就將視線鎖在了我身上。
「呦,愿老弟,金屋藏嬌啊!」
那人眼里的東西,絲毫不加掩飾。許愿不動聲色地把我往身后藏了藏,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來人。
「什麼風,把虎哥吹來了?」
那人自顧自地坐下,四仰八叉地蹺著二郎腿。
「沒什麼,就是聽說,最近你小子癡情得很。」
我心下一驚,背部僵硬,許愿暗地里捏了捏我的手。
「虎哥說笑了。」
「只是這會兒喜歡得緊。」
我順勢把臉側到一邊,不用再面對虎哥的視線。虎哥大笑三聲,站起身走過來就想抓我,被許愿冷著一張臉拍掉了手。
「虎哥,什麼意思?」
那人被打斷了,也不惱,依舊是笑嘻嘻的。
「瞧把你急得。」
虎哥半睜著眼,將我跟許愿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輕飄飄吐出一句話。
「莫非你倆早就認識?」
我整個人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好在許愿沒受影響。
「虎哥知道的,我比較護食。」
虎哥看著我們,那個笑容意味深長。
很快,地下室關了一批新的姑娘。許愿挑了一個,他帶著那姑娘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眼神都沒分給我半秒。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吧,畢竟連指關節都是青的。哭喊聲逐漸蔓延,我還是沒忍住,狠狠甩了許愿一巴掌。
「許愿!你說過的!只愛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