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溫馨,我們會擁抱,會接吻,會上床,情到濃時,他也曾在我耳邊說愛我。
可是結果呢?
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真正面臨危險的那一刻,他的第一抉擇永遠都不是我。
假的就是假的,永遠經不起考驗。
我面上平靜,可是,心里卻愈發地消極。
而且,最近我聽見了一個笑話,很好笑。
有天晚上,傅均澤喝醉了,只有我們兩人的病房里,他握著我的手失聲痛哭。
說他現在日日夜夜活在后悔與煎熬中,他恨不得躺在病床上受傷的人換成是他。
他還說……
在我昏迷的那幾天里,他才發現,原來,他早就愛上我了。
只是他自己一直都沒有意識到。
是愛,不是責任。
不是退而求其次,也不是勉為其難,是真真切切想要保護我,想要和我攜手共度余生。
你說,這個笑話好不好笑?
奇怪的是,聽著他的表白,這些如果放在過去會讓我激動的痛哭流涕的話語,現在聽來,我竟格外平靜。
心底未起半點波瀾。
病床上,我靜靜地看著他,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可是,我在心里低低嘆謂一聲。
晚了。
傅均澤,太晚了。
日子過得渾渾噩噩。
后來,我被安排著安裝了義肢,開始了漫長的療養與康復訓練。
我很不習慣那個假的雙腿,午夜夢回,我總是看著它們,覺著很恐怖。
我被傅均澤接回了家里,可是,我開始天天晚上做噩夢。
每一次都是在尖叫與哭泣中醒來。
而傅均澤總是會在第一時間抱住我,他將我緊緊抱進懷里,聲音很低,輕聲安撫著。
「沒事的,沐沐,我在。
」
「我在,沐沐不怕。」
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可是,他并不知道,對于現在的我而言,他的存在再也無法帶給我半點安全感。
其實,最讓我崩潰的不是當初那一瞬間的拋棄,也不是沒辦法走路。
而是,我真真切切地變成了廢人。
現在的我,別說是學著走路,就連正常的自理都做不到。
出院回家,傅均澤日夜不離地在我身邊守了很多天,吃喝拉撒各個方面,他都照顧的無微不至。
他很細心。
可我只會愈發地難以接受。
我再也做不到像過去一樣和他耳鬢廝磨,因為現在的我,就連上廁所都要他抱去衛生間。
其實,醫生建議我暫時解決生理問題都在床上,有那種專門在床上大小便的器具,可我不肯。
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在床上進行這些,所以堅持著,讓傅均澤抱我去廁所。
我愈發地沉默,身邊的人也全都如此,別說是我媽和傅均澤了,就連最愛撓著腦袋憨厚傻笑的陳叔叔都變得一臉憂郁,再沒笑過。
傅均澤守了我很久,可是,經濟方面卻吃不消了。
之前托關系,請醫生,為我看病等一系列事情,幾乎花空了他所有存款,被他扔給下屬的公司業務情況也急劇下降。
為了掙錢養我,傅均澤不得不每天公司和家里兩邊跑。
原本,我媽準備接替傅均澤來看我的,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媽病倒了。
多日憂思煩悶,她這段日子身體也很差,突發闌尾炎,被送去醫院做了手術。
雖然只是一個小手術,但怎麼也要臥床休息,不得已,傅均澤給我找了一個女護工。
女護工約四五十歲,傅均澤在時,她照顧的十分仔細,態度也格外溫和。
可是,只剩下我們倆在家時,她時常在不遠處低聲嘟囔著,說的無非都是一些諸如「活得這麼窩囊,還不如死了算了」,「吃喝拉撒都沒辦法控制,真惡心」的話。
我聽得見,卻根本沒有心思去訓斥。
每一天,我都會變得更陰郁些,我開始封閉自己,每天都要求護工拉上厚重的窗簾,隔絕開一切陽光與光亮。
每天,我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在不開燈的昏暗房間里,一出神便是一整天。
我想,我的心理似乎漸漸扭曲了。
漸漸地,我的脾氣也變得陰郁狂暴了起來。
我開始發泄,在每天晚上傅均澤下班時發泄我的不滿與怨憎。
其實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無數次,夜深人靜時,我拽著他的手臂,瘋了般咬他,直到唇齒間彌漫出血腥味才肯罷休。
我哭著拉扯他,嘴里是最傷人的話。
「傅均澤,我恨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變成這樣子!」
其實,哪怕我知道,害我的人根本不是他。
其實他什麼也沒做,他只是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保護我而已。
可我還是怨他。
不知多少個夜晚,我哭著,一次又一次地罵他,咬他,說我恨他。
每一次,他都不動聲色地抱住我,任由我在他身上發泄。
然而,更多的時候,他都會抱著我哭,細碎的哭聲回蕩在房間里,最后,總是會把我也感染。
然后,空蕩蕩的房間里,我們倆相擁著痛哭。
我們彼此折磨,又彼此依賴。
其實我不止一次想過死這個字,可是,我還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我媽,她孤身一人將我養大,我知道,我是她全部的心血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