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
我主動走上去,握住他的手,「傅均澤,從小到大,別人都說我和我媽長得很像的。」
「你看。」我抓著他的手放在了我臉上,語氣刻意放輕了許多:
「我和她像不像?」
傅均澤拗不過我,低頭看了我兩眼,隨后又移開了目光。
「像不像?」
他緊抿著唇,半晌才出聲,「像。」
我趁熱打鐵,「那我晚上去陪你,好不好?」
作為一個成年人,傅均澤當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終究還是松了口。
他看著我的眼睛,眉心卻緊蹙著,「好。」
得到肯定回應,我笑了笑,松開了他的手,「去廁所吧,我在這等你。」
傅均澤似乎還想說什麼,雙唇張了張,終究沒有開口,轉身進了男廁。
然而,他一轉身,我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其實我自己再清楚不過,我和傅均澤已經走上了歧路,回不了頭了。
我是在拿我這一輩子做賭注。
可是,似乎從他答應今晚我回家陪他上床的這一刻起,我就注定了要輸得一塌糊涂。
想的心煩,我便站在廁所門口的走廊里點了一根煙。
有時候想想,我這一生恐怕真的是沒什麼盼頭了。
沒學歷,20 歲的年紀進廠打工,付出了身體,結果我愛的人還是不愛我。
一根煙剛燃了三分之一,傅均澤忽然出來了。
余光里,他先是一怔,隨后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搶過了我手里的煙,語氣嚴厲的倒真有點像是長輩。
「不許抽煙!」
我仰著臉看他,悄悄眨了眨眼,「我媽也抽煙。」
傅均澤怔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隨后,他動作自然地夾著我剛剛抽了一半的煙吸了兩口,然后摁滅在一旁的垃圾桶內。
扔掉煙頭,傅均澤垂眸看我,「回去吧,等的久了她們該著急了。」
我點點頭,乖乖地跟在傅均澤身后。
一路上,我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有時候實在是很難理解我媽的審美,傅均澤這麼好的男人她不喜歡,最后偏偏看上了一個「社會大哥」。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許就是這麼奇妙吧。
接下來的飯席很簡單,我媽和陳叔叔仍舊在那撒狗糧,傅均澤始終是那副安靜的模樣,而我則默默地低頭扒飯。
氣氛靜謐而又帶著幾分極細微的尷尬。
忽然——
我面前的碗里多了一只剝好的蝦。
我愣了一下,錯愕抬頭,卻見傅均澤手上正在剝第二只。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抬頭看向對面坐著的我媽和陳叔叔,兩人神色卻并沒有什麼異樣,我媽反倒打趣,「傅均澤,她還沒談過戀愛呢,你把她慣壞了,以后按著你的標準來找指不定這丫頭要打光棍了。」
我連忙接話,笑嘻嘻地挽住了傅均澤手臂,打趣道,「那我以后要是找不到男朋友,就賴著他了!」
我媽瞪我一眼,笑罵了一句「沒大沒小」。
對面兩人都只覺著是我的一句玩笑,并沒有往心里去,可是,只有我知道,傅均澤剝蝦的指尖分明就僵硬了半晌。
飯畢,陳叔叔出去結賬,卻發現傅均澤已經結過了。
看著一臉錯愕的陳叔叔,傅均澤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個微笑,「一頓飯而已,誰結都一樣。以后,沈露就麻煩你照顧了。」
其實傅均澤這句類似托付的話實在有些不妥,不過還好,陳叔叔可能是天然萌,并沒有在意這個細節,只是一邊嘟囔著不該讓傅均澤掏錢,一邊點著頭說一定會照顧好我媽。
看著兩人膩歪的模樣,我當然選擇不做一個電燈泡。
我擺擺手,和我媽說道,「你們走吧,我今晚回宿舍。」
說著,我故作淡定地拍了拍傅均澤手臂,「讓傅均澤當司機送我回去就行了。」
我媽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陳叔叔并沒有開車,至于有沒有車,我也不知道,我了解我媽,她才不會在意這些。
如果她認定了這個人,陳叔叔就算是去要飯,她都會跟在后邊端碗。
他和我媽像極了兩個情竇初開的小孩子,手牽著手走進了一旁的地鐵站。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我才轉過頭去挽住了傅均澤的手臂。
「別看了,傅均澤,回家了!」
「嗯」
他應了一聲,緩緩收回了目光,任由我挽著他手臂,轉而去了一旁的停車場。
開車回家。
路上,坐在副駕駛,我忽然有種錯覺——
似乎,我現在真的是傅均澤的女朋友一般,坐在他的副駕駛上,在這傍晚時分,和他一起回家。
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停車,下車,回家。
關上房門,我們誰都沒有先進去,也沒有開燈。
身后房門重重關上,傅均澤便站在我面前,一言不發。
他似乎……是在猶豫。
我知道母親找了男友對他打擊還是挺大的,也知道,他自己也沒能跨過我們倆那晚在一起了這道坎。
可我不想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我怕自己一猶豫,就真的徹底失去陪著他的機會了。
于是,一片昏暗中,我主動上前一步,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頭頂,傅均澤的呼吸聲加重了幾分。
「傅均澤。」夜色中,我低聲叫他,「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