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便還可喜可賀地,在第二天被通訊錄拉黑了一大半。
總之,凌晨四點,月明星稀,我在宿舍樓踩水花被水點濺到褲子的時候,俞陽來了。
短袖,胡亂套上的風衣,他一邊拿手壓著亂翹的黑發,一邊打哈欠。
也不知道他想的什麼辦法出來的。
見我,他毫不客氣地瞇眼。
「小瘋子。」
「……」
我狠狠地把水踢向他,他慢條斯理地躲開了。
「我說,你要是真沒事就把我大半夜從被窩里喊起來。」
他走到我身邊,高我一個半頭,清散地垂眼看我。
「我一定把你抱起來丟河里。」
「……」
我攏了攏外套,晚風有點涼的。
下意識地往他陰影里躲。
「俞陽,我亢奮得睡不著,心跳一會快一會慢,你懂嗎?腦子里又亂亂的,這個癥狀持續好久了……」
他很安靜地看了我幾秒。
「躁狂發作?」
我點頭。
「去醫院看過嗎?」
「看了,也開了藥,但我還是這樣。我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好高昂,大家也都覺得我奇怪……」
我拉他的衣擺,他插著口袋顯然一副事不關己。
「哦。」
「……」
我以為他至少會安慰安慰我的。
「行啊,不就是躁狂癥嗎。」
「我跟你說過吧,要沒事把我叫起來,我就把你丟河里。」
??!
他拉我的手腕,我被他拉著跌跌撞撞地走,突然發現方向不太對,又莫名地興奮。
「俞陽,等等,俞陽,前面是湖,等等,你拉我去哪……」
……
所以他還真要把我丟湖里了啊?!
這人也太說到做到了吧?
……可能唯一有點不一樣的,是他跟我一起跳了下去。
如果我倆有一個不會水的,明天早間新聞就是某大學一對情侶投湖殉情之類的了。
就算已經初夏,夜里的湖水還是很冰的,而且水質大概率還不是那麼的好。
我慌亂地踩水,另一邊的人早氣定神閑地撈了我一把。
我們學校的人工湖好像還挺淺的啊,靠近岸邊的話,感覺他基本能踩到地了。
我緊緊攥著他領口,濕濕的衣服異樣地黏在身上。
「你也有病是嗎,俞陽?」
他劉海沾濕了水,我看得不爽就替他撩了上去,才發現他在笑。
劍眉星目的人,笑起來比月色還搶眼。
「是啊,我也有病。」
被他呼出的熱氣,充斥著耳郭。
「所以別人都覺得你怪,我不會。」
9
我一直不懂俞陽干嗎非看上我不可。
我是個不被認同的人,而俞陽是個被所有人認同的人。
這點,從他拿獎學金拿到手軟,而我被同班同學避而遠之就能看得出來。
所以我無聊地拿筷子戳飯時,根本不會想到有人能坐我對面。
「嗨,俞陽,好巧。」
我干巴巴地朝對面人打招呼,他垂眼拆筷子。
清晰的指節,掰開一次性筷子的動作都能這麼賞心悅目。
「不巧,今天食堂空位這麼多,我為什麼坐你前面?」
「因為我是來找你的。」
……他說話,一向都這麼直。
我往嘴里塞了口飯,其實我感覺到他在看我了,但我不太敢抬起頭來。
于是提升到平日三倍的干飯速度。
直到感覺桌下的腿,被人頂了下。
……
俞大佬舒舒服服地倚著椅背,就等我抬頭看他。
「快吃飯吧,飯都要涼了……」
我試圖讓他別這麼看我,長腿別這麼不客氣地抵著我。
可他揚眉,微翹了下唇角。
連笑都明目張膽地惹眼,桌下的腿又頂了頂我。
「老子喜歡你,你準備裝不知道到什麼時候呢?」
……
10
明明是他先跟我告白的。
我坐在樓道口,盯著窗外晃動的樹就止不住地回憶著。
直到電梯叮地一聲將我拉回現實。
俞醫生,可真是讓我好等。
春末,這大概是他最后穿風衣的季節。
不得不說這人也真適合風衣,挽起的衣袖露出一截精致的小臂,隨手拽著車鑰匙,
襯得他人身型也頎長。
凌晨兩點了,他瞧人的眉眼染了絲倦。
「干嗎?」瞇眼毫不客氣地打量我。
「俞陽,我家熱水器壞了。」我直抒胸臆。
「……」
他看了我一兩秒,扯了下嘴角,「不會去外面洗?」
「這麼晚了,哪有開門的。」
他抬手解指紋鎖,我就在他身后跟著他。
「24 小時營業的很難找?或者你去別人家里洗啊,不是很會送小餅干嗎?」
可他毫不留情面,抱著臂橫在我和他家門口間。
「可我只離你家近,只和你熟嘛……」
其實我有想過,這麼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女患者在他面前揉著臂撒嬌了。
他早該鐵石心腸了才對。
「那就別洗。」
果然,鐵石心腸。
我怔怔地盯他。
慢慢醞釀一下情緒。
不久,委屈和不甘就鉆出來了。
我鼻腔酸了,啪嗒啪嗒地在他面前掉眼淚,誰知道幾分真幾分假的事,還真能讓他在這麼幾秒內就破防。
「你丫哭也哭得是一個路數吧……?」
是,我以前在他面前哭得也不少。
好半晌,我哭得嗓子都啞了。
他終于在鞋柜的犄角旮旯里找出鞋套,扔我面前。
我邊吸鼻子邊勾著鞋套皮筋的邊,站也站不穩,終于他在幾次看不下去的目光下,握住了我的腳踝。
幫我干凈利落地給換上。
11
他家一如既往地性冷淡。
沒一點有人氣的東西,說這屋子幾個月來沒人住過我都信。
「浴室,快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