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的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不可能,你們都在騙人!」
「葉盼不會死的,她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沈清腳步踉蹌地走到那具空殼旁邊,搖搖晃晃地撥開周圍的人,最后一下子撲倒在地。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顫抖著手抱起地上冰冷的身體,第一次用乞求且小心翼翼的語氣跟她說話。
「葉盼,別鬧了,快醒過來。」
「我想吃你做的飯了,你起來給我做好不好?」
回應他的只有周璇的哭聲和圍觀人群七嘴八舌的議論。
「這年輕人肯定很愛他未婚妻吧?看他難受的樣子,我心都跟著揪起來了。」
「你吃瓜也不吃全了,這小子是選擇救那個小狐貍精,才導致這未婚妻被殺的。」
「臥槽,活著的時候不知道珍惜,人都死了又擺出這副深情的樣子,賤不賤啊?」
「我這暴脾氣看不下去了,我想去創死他。」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也想給他來幾個嘴巴子。」
7.
沈清全然不理旁人的話,甚至偏身躲開了周璇的擁抱。
他只死死抱著那具尸體,雙目赤紅,任誰勸、任誰拉都不放手。
天空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人群一哄而散。
沈清全身都被浸濕了,有水滴從他臉上流下,流到衣領里。
周璇率先上了車,剩下幾個搜救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沈清和那具叫「葉盼」的空殼拉扯開。
在分開的一瞬間,有潔癖的沈清卻不顧全身的狼狽,瘋了似的又撲過去,緊緊抓著那尸體的手。
最后,搜救員一根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沈清的手抓了個空,眼里最后一絲神采也暗淡了下去。
「葉盼,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來陪你好不好?」
我冷冷地翻了個白眼。
誰稀罕他陪?
我覺得沈清的深情演得拙劣至極,全場唯一入戲的怕就只有自我感動的他自己。
無聊。
我懶得再多看他一眼,飄回了醫院,回到了自己那具植物人的身體里。
躺在床上的植物人突然就坐了起來。
8.
A 城大佬圈發生了兩件大事。
葉氏那個出車禍昏迷三年的女兒葉盼醒過來了。
沈家少爺沈清換了個未婚妻。
新未婚妻周璇名校海歸,雖不比沈家,也是豪富千金。
人們選擇性忘記了那個墜江慘死的孤女,只連連感嘆新人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我只覺得意料之中。
不管我死的時候,沈清哭得多狠、表現得多痛,他都不可能為了一個活著的時候就不在乎的人守一輩子。
而周璇是他年少時的白月光,是他一直放在手心里珍視的人。
現在沒了我,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隔閡了。
我本以為這三年就是做了一場噩夢,醒來都是一場空,可是看到酒會的賓客名單上赫然寫著沈清和周璇的名字時,我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我跟著爸爸一個個地向那些叔叔伯伯打過招呼,然后就端著酒杯坐在角落,臉上的笑容也換成了冷漠疏離。
透過杯中紅酒,我看到了不遠處西裝筆挺的沈清,還有他旁邊光鮮亮麗的周璇。
幾天不見,沈清似乎還沒有從「葉盼」的死訊中走出來。
他木著臉,時不時焦躁地看看手機,有意無意地拒絕周璇的觸碰。
周璇臉上的笑意也有些僵,不再是之前那副泡在寵愛中的樣子。
每當有人過去敬酒,她便有些討好又勉強地往沈清旁邊倚,做出一副幸福恩愛的樣子。
「看什麼呢?」
一只修長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微微仰頭,是一張俊朗又熟悉的臉。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蕭然笑得意味深長。
「作為你的未婚夫,我得二十四小時跟在你旁邊保護你。」
我嘴角抽了兩下。
「我可沒承認你是我未婚夫。」
我也沒想到睡了三年,就多了一個二十四孝未婚夫。
蕭然是我竹馬。
平時吊兒郎當的,但關鍵時刻倒是不掉鏈子。
自從我車禍之后,除了我爸媽,就是蕭然最難過了。
他把合同全都搬到了我的病房里,跟護工學按摩,然后拉著我的手說一些肉麻的話。
「葉盼,等你醒過來就嫁給我好不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討厭被安排。
在我弄清楚我到底對蕭然是什麼感情之前,才不要承認他是我未婚夫。
9.
看著主辦方準備的餐點,我皺了皺眉。
我喜歡吃栗子蛋糕,但是對里面的堅果碎過敏。
蕭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便起身讓侍應生另做一份栗子蛋糕。
侍應生一臉驚訝。
「真是巧了,剛也有一位先生有一樣的吩咐,栗子蛋糕,不加堅果碎。」
「剛做好,我給您端來。」
我看到侍應生端著糕點出來,率先走向了沈清,笑容滿面地把那一份放在他面前。
沈清盯著盤中的另一份若有所思,側頭和侍應生交流了一陣。
侍應生指了指我的方向,沈清的眼神掃了過來,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
我避開他的注視,他卻直接端著那份栗子蛋糕走了過來。
明知自己現在長相與從前毫無相似之處,我卻仍心跳如擂鼓,下意識地抓緊蕭然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