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行頭,哪怕去走紅毯,都沒人敢有半分異議。
我默默地想,這到底是剛從哪個宴會廳抽身,還是故意扮成這樣來見「情敵」?
梁牧白似隨意地問我:「相親怎麼樣,還順利嗎?」
我按原計劃試探:「順利。」
「他挺好的,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很健談,也很體貼,很會照顧人……」
在梁牧白謹慎的目光中,我補充最后幾個字:「我很喜歡。」
他握方向盤的指尖一下就白了。
我突然后知后覺,如果我不想和梁牧白有什麼,我不該這麼試探。
最好的做法,應該是寂靜無聲地遠離。
可惜話已出口,劍已出鞘,梁牧白也緩緩地靠邊停下了車。
他沉默片刻,問:「那貓怎麼辦?」
「什麼?」
「你談戀愛,貓怎麼辦?」
我喃喃:「……和貓有什麼關系?」
「那不管貓。」他順承著往下接,「我怎麼辦?」
在我錯雜的情緒里,他已然開口:「我喜歡你。」
車內光線昏暗,但他眼睛很亮,目光隱忍又倔強:「你談戀愛,喜歡你的我怎麼辦?」
8
猜測是一回事。
猜測得到證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滿腦子只剩下了悔。
不該試探的,更不該好奇,知道梁牧白喜歡我,并沒有什麼意義。
我訕笑著緩解氣氛:「沒有就要談戀愛的意思。」
「可你喜歡他。」他這樣說,「你喜歡他,演戀愛不是遲早的事嗎?」
……他眼里我到底多有魅力啊?
難道我喜歡一個男人,那男人就一定會和我談戀愛嗎?
「是這樣沒錯。」他搶答。
……
「那關于我喜歡你這件事,你是什麼看法?」他又問。
表白后的梁牧白有種油鹽不進、奮勇直追的愣頭青架勢,我莫名地招架不住。
我誠惶誠恐地回了一句:「我何德何能?」
似是這句話的拒絕意味相當明顯,車內陡然就陷入沉默。
梁牧白靜了許久。
他像是不甘:「我和你朝夕相處這幾個月,都抵不過你見那相親對象一面嗎?」
他好奇:「有沒有照片,我看看那人長啥樣?」
我推辭:「就一普通人,普通長相。」
他又笑一聲,嘲意隱在嘴角,重復地說:「普通人,普通長相……」
「大晚上把你一人扔這兒等車,性格也不見得有多溫柔體貼。」
他認真地發問:「所以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我簡直不知道如何作答。
對話已經完全偏離正常軌道,我全然不知接下來該往哪兒發展。
拒絕?還是遠離?
可梁牧白是我老板,主副業都和他相關,我還能怎麼遠離?
我試探地說:「梁總,我能辭職嗎?」
他瞬間不置一詞。
在我催促的目光下,他緩緩地開口:「合同約定你得干滿一年,否則算違約,得付大筆違約金。」
他補充說:「貓貓合同,你親手簽的字。」
……
我懷疑他根本早就算計好了。
「那——」
他搶斷我的話:「你不用想著辭職,也不用想著搬走。」
「我搬,」他已然做好決定,「你和貓還是住那兒。」
「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本來貓也是為你養的。」
他自嘲一聲:「為了挑只不聽話的,當初還花了不少時間。」
……
9
梁牧白如他所說地搬走了。
我和貓就住在他市中心的大平層。
也是梁牧白搬走了,我才發現他的房子究竟有多大,簡直大得離譜。
栗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吃吃睡睡,只偶爾會有一些怪異行為。
好比它會給我叼來梁牧白的拖鞋,然后瞪著大眼睛,「喵喵」地看我,像是在問「爸爸呢」
。
再好比它也會徑自闖入梁牧白的臥房,跳上床,翻來覆去地滾,最后還伸出爪子,邀請我一起在那兒睡。
貓貓在想梁牧白。
其實我也有點兒。
這大概是一種慣性想念。
畢竟我和他朝夕相處這幾個月,早就習慣他出現在這房子的任何角落。
如今四下無人,心里難免空落落。
可我根本見不到他。
只要梁牧白想,我根本連他的衣角都碰不著。
工作上沒有交集,生活上沒有往來,他仿佛從未出現,連前段時間的相處都成了幻影。
他在躲我。
似乎還是如我所愿。
栗子日漸一日地想念。
時常會沖著梁牧白的房門「喵喵」地叫個不停,模樣別提多凄慘。
我實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機主動地和梁牧白取得聯系。
我:「在嗎?」
梁牧白秒回:「怎麼了?」
我拍了一段栗子沖他房門叫魂兒的視頻,發給他看。
配字:「栗子有點兒想爸爸。」
我望著這行字,莫名地有些羞赧。
梁牧白的回復卻出乎我的意料,他說:「把你的相親對象喊來摸摸他。」
我一陣無言。
此時才明白表姐說的段位高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咬著牙敲字:「沒有相親對象。」
梁牧白半晌沒動靜。
我繼續敲:「也沒有喜歡的人。」
「當初是騙你的。」
他還是沒回,我等了一會兒,使出殺手锏:「栗子在想你。」
「我也是」幾個字還沒打完,他已經回了。
發的語音,聲音聽來很喘:「開門,我在門外。」
10
梁牧白所說的搬走,其實就在同一棟樓。
只不過他刻意地避開了時間,所以我才見不著他。
父子久未見面,黏在一起親昵了好一陣。
我望著那炸毛的小貓咪陡然間乖巧聽話,懷疑兩父子合伙給我演了一出苦肉計。
我端來一杯水,問梁牧白:「還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