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的房子因為修路被拆掉,新房子又還沒修好,便也暫時在這里住下。
白露初見他是在仲夏夜的傍晚,她在這里睡得不太習慣,蚊子叮咬得她滿身包,癢得無法入睡,干脆起來去院子里走走。
誰料一推開門,便撞見少年在院子里用水管沖涼,透明的水從管子里出來,從頭往下澆,水流被頭發打散,分成好幾股往下流,滑過裸露的皮膚。
他沒穿衣服,全身上下就一條內褲。
內褲被打濕了,緊緊地貼合著身體。
白露都看愣了,忘了退回去,也沒敢出來,就這麼半探著身子在門口。
陳夜一轉身,看到那顆白刷刷的腦袋,嚇得手一抖,手里的水管往天上射,灑下來一大片水花。
像下雨了一樣。
白露后知后覺地捂住眼睛:“那個,我什麼都沒看到。”
陳夜比她更害羞,什麼話也沒說,趕緊把水關了,拿過一旁的濕衣服就往身上套,也不管身上的泡沫還沒沖干凈。
但人似乎都是這樣,有人進就有人退,有人退就有人進。
陳夜這一害羞,搞得白露就不害羞了,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有腹肌呢?”
盛夏夜的風很輕,吹著樹葉簌簌地響。
陳夜臉紅的像桃子:“嗯。”
白露從臺階上走下來,院子里一片明朗,月光很亮,將遠處的小路照得一清二楚,路邊草叢茂盛,隱隱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忽閃忽閃,像天上的星星。
“那是什麼?”白露被那邊的光亮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打趣陳夜,“就那個一閃一閃的。”
陳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螢火蟲。”
“螢火蟲?!”白露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天吶,我還以為這種生物滅絕了,畢竟我活了二十年從來沒看到過。
”
陳夜偷偷地看向她。
少女穿著白色的睡裙,裙底繡著蕾絲花邊,皮膚比月光還白。睡裙下的腿很細,感覺和他的胳膊一樣,腳上踩著一雙小巧得不行的涼拖。
“能抓嗎?”白露忽然回頭。
陳夜慌忙移開視線,咽了咽口水:“能。”
“你幫著我一塊兒抓吧。”白露興沖沖地跑回臥室,拿來白天吃了一半的黃桃罐頭,“我要抓一罐子螢火蟲。”
說著遞了一根叉子給他:“當然首先得把罐子騰空。我晚上不吃東西,容易長胖,你幫個忙吧。”
黃桃很甜,果肉細膩,咬起來像吃棉花,但又比棉花厚實一點。
那天晚上,兩人真的抓了一整瓶的螢火蟲。
然后擰開瓶蓋,將它們全都放走。
螢火蟲爭先恐后地飛出來,在月光下放了一場煙花。
3
因為那晚的螢火蟲,兩人關系日漸熟絡起來。
白露每天從衛生室回來后都會和他在院子里坐一會兒,偶爾陳夜會帶她去山溝里抓小蝦米和螃蟹。
上班的時候,陳夜路過衛生室,也總會進去給她一點山里特有的野外水果。
大部分很酸,但很有滋味,白露就一邊酸得直皺臉,一邊繼續往嘴里塞。
陳夜看到了,沉默了一陣,第二天忽然給她送來了一包冰糖。
村里的小賣部只有白砂糖,沒有冰糖。所以只能是他坐車去鎮上買的,車費要五塊錢,來回十塊,比冰糖還要貴一些。
白露從沒見他花錢這麼大方過,就逗他:“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喜歡我呀?”
陳夜竟然沒有否認。
這是她意料之外的。
白露瞬間就焉巴了,拿著冰糖手足無措:“那啥,我今天要去山上一趟。
”
村里的衛生室病人其實不多,因為鄉下地勢分散,有的人家離衛生室足足有十幾公里,所有他們會不定期去入戶走訪,給一些老人做身體檢查。
白露找了借口,很快就開溜了。
她憑著導師前幾次帶她去的記憶,從樹林小徑穿了過去,等出了樹林,果然看見遠處高高的山上有四五戶人家錯落有致地建在一起。
能看見房子就好找了,她信心滿滿地順著被開墾過的小路往上走,結果……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