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工作一直很忙,壓力也大。
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自己心理陰影導致的
神經質。
我開始時常檢查沈岸換下來的襯衫,仔細尋找有沒有掉落的長髮,又或者將臉深深埋進他脫下來等待換洗的衣物裡,用力抽動鼻子,嗅聞是否存在某些陌生的香水氣味。
更可怕的是,我開始有意無意地詢問、探查沈岸的行蹤。
沈岸從一開始的耐心解釋,到後來皺著眉不出聲。
他可能還愛我,但是肯定沒有那麼喜歡我了。
我很恐慌,心裡也很清楚,這些舉動會讓人心生厭煩,但是我無法自控,總是要去想,試圖盤查。
每一個沈岸晚歸的日子,我都坐立不安,活受煎熬。
我在把他推得離我更遠。
我知道這不正常。
但是我改變不了。
有好幾次我在樓上,從窗戶看下去能知道沈岸的車停在樓下。
他就坐在車裡抽煙,火光明明滅滅,卻久久不願上來。
沈周懿依然會時不時地來找我出去玩,我們一起購物,做美甲,全都刷陳卓延的卡。
在這期間,陳卓延偶爾也會打來電話。
沈周懿要麼就在一頓狂買途中,要麼就在屏息凝神地看美甲師給她刷甲油膠,嘴裡往往「嗯嗯啊啊」,含糊回答。
感覺並不是很上心。
「你是找到新獵物了嗎?」我問她。
沈周懿正慢悠悠地從美甲板上選花樣,她眼角掃我一眼,微微一笑,輕聲道:「你猜。」
語氣輕佻,含嬌帶嗔,叫人又愛又恨。
我和沈岸今年就要結婚,她再沒節操應該也不至于對朋友的準老公下手。
我這樣想著,同時對陳卓延感到由衷同情。
她的興趣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
愛上沈周懿這樣的女人,再了不得的男人也不是她的對手,只能被捏在掌心玩得團團轉。
她的心裡沒有感情,只有勝負。
而愛情這回事,向來都是誰先動心誰先輸。
牆上的時鐘指向淩晨一點半。
客廳傳來輕微的「哢噠」一聲響,門終于開了。
我「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幾乎是脫口而出,快速質問道:「你去哪裡了?」
沈岸深藍色的西裝搭在左手胳膊上,顯得有些許疲憊。
他望向我,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和客戶喝了幾杯。你別這樣,我壓力很大。」
接下去幾句關切的話語頓時如鯁在喉。
我頓了頓,的確是我咄咄逼人了。
「對不起啊。」
我心下有些後悔,只好囁嚅著小聲道歉,一路小跑過去,接來他手中的西裝。
沈岸回來就直接進了衛生間洗澡。他總說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溫存。
我拍了拍西裝表面的灰塵,正想拿去燙一下,忽然整個人愣在原地。
我小心地翻開窄長的戧駁領,從中間緩緩抽出了一根青栗色的長卷髮。
一瞬間,我的腦袋「轟」一下炸開,渾身如墜冰窖。
這顏色並不多見。
沈周懿前兩天剛給我發了自拍,告訴我她染的新發色很顯白,也邀請我一起去染個同款。
照片裡的她就是這樣顏色的頭髮,彎曲的弧度和長度也都吻合。
為什麼要那麼極力地邀請我呢?
我渾身發抖地想著。
是不是因為染了同款後,如果她再掉落頭髮,就沒人會發現了。
沈周懿還是那個沈周懿,她從來都沒變過。
故事的走向我沒有猜錯。
這使我又高興又難過。
5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過得渾渾噩噩。
工作的時候走神了很多次,連陳卓延走到我面前都沒發現。
他彎曲手指敲了敲我的辦公桌,神情嚴肅:「
小懿這兩天去你那了嗎?她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抬起頭呆呆看向他。
這人穿著合身的高級西服,頭髮梳得一絲不茍,與吃飯那天的年輕形象相距甚遠。
他又變成了那個上司的上司,老闆的老闆。
但是與一開始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至少,他會來主動找我了,因為我是沈周懿的朋友。
我們都是失意的可憐人,情場的戰敗者。
我沖他搖了搖頭。
他輕歎了口氣,正準備離開,卻被我一把拉住了衣角。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既細若蚊蠅,又震耳欲聾。
我說:「晚點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我知道自己醉了,醉得還不輕。
我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跟他講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
男人有多討厭多虛偽,而友情又是多麼的不值錢。
其實我大約能知道其中的原因。
沈岸真的很努力,一直在很認真地打拼,包括事業,包括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