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經晚了,我的指尖觸在了那錢包的一瞬間便觸發了不知名的法陣,那錢包似是活了一般,張開了血盆大口,把我和薛枕星一起囫圇吞下了肚中。
再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竟回到了生前。
我望著鏡中一身華服,滿頭珠釵玉飾的我,冷不丁想起了什麼,提上鞋便往外跑。
丫鬟在我身后呼喊著,「公主,慢些跑!」
我一路飛奔,遇見了生前所有的親人,他們都十分掛念我,親切地呼喚著我,張開雙臂要抱我。
我忍痛躲開他們,一路跑到了鎬京城外,只一眼,我便在眾多小攤中,瞧見了賣臭豆腐的薛枕星。
所有人也許都是假的,只有他,我相信他是真的。
我慢慢靠近他,喚了一聲:「枕星。」
清瘦俊秀的少年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驚訝道:「晚棠?你來了?」
我不禁莞爾一笑,「我回來了。」
「枕星,我們私奔吧。」
薛枕星愣了一下,隨之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今晚就離開,這輩子都不要分開!」
「好!」
「晚棠!別理他!他是假的!」
我聽見那熟悉的聲音,猛地一回頭,看見了一身漆黑無常服的薛枕星。
他這麼一喊,我身后的少年立刻發出了一身低沉陰冷的笑聲,「晚棠,我們永遠不要分開。」
我心里有些后怕,想跑到真的薛枕星身邊,卻被身后的假薛枕星一把勒住了脖子。
他嗤笑一聲,「晚棠,不是說好了永遠不分開嗎?你這就要走?」
我拼命地掙扎著,「你不是枕星!」
薛枕星劍眉緊皺,揮手捏了個訣,一道寒光便直沖那冒牌貨而去。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我生前被人當了擋箭牌而死,死后亦是如此。
冒牌貨只是輕輕一側身,薛枕星打出的靈力只是擦破了那冒牌貨手上的一層皮,剩下的便全招呼在了我身上。
他輕輕把我丟在地上,狂妄地笑了兩聲,轉瞬便消失在了一片虛空中。
我被打傷了兩魄,虛弱地幾乎睜不開眼,只是感覺身邊的事物在漸漸坍塌,坍塌的地方只剩下一片漆黑。
原來,不只剛剛的薛枕星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薛枕星沖過來抱起我,眼里滿是心疼,「你連我都不認得了?那麼輕易就被騙?」
我呻吟道:「我以為,我們真的能回去……」
「薛枕星,你什麼都記得,為什麼不肯承認?」
他摟緊了我,哽咽道:「我被罰了永世不得超生之罪,我真的沒辦法和你一起輪回,我不能再耽誤你了。」
我好笑地問道:「你干什麼了?被罰得那麼重?」
「我生前是流寇,造了殺孽,本該輪入畜生道,可我想和你再續前緣,便在輪回時掙脫了鬼差,強行入了人道。
「我還沒能找到你,便被鬼差抓了回去,正逢上一任黑無常攢滿功德離開,我便求了閻王,成了新的黑無常贖罪。」
他說完,沉默了許久,慢慢松開了我,輕輕道:「我會送你離開,回了地府,你便好好投胎吧,別等我了。」
他掌心流光微涼,溢彩四溢,我緊緊閉上了眼,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襟。
我的身體升起時,一滴淚,緩緩從我眼角流下。
奇怪,鬼是不會流淚的呀……
6
我被薛枕星送回了地府,但是出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我倆,不知怎地互換了意識。
現在我是黑無常,他是個賣臭豆腐的女鬼。
我倆站在臭豆腐攤前,面面相覷。
我磕磕巴巴地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有人在我破開法陣時趁機施法,這才出了意外。」
聽著自己的聲音說這樣深邃的話題,我怎麼也沒法習慣。
我欲哭無淚道:「我們去找閻王想想辦法吧!我不會捉鬼,當不了黑無常呀!」
他皺了皺眉,「那人熟悉噬魂錢包的法陣,恐怕與錢包的案子脫不開關系,他將我們互換的目的還不明確,我們得假裝沒事,引他出來。」
我聽了他的話,微微定了心神,一轉身卻發現路夕媛氣喘吁吁地帶了一幫鬼來。
「晚棠!你們沒事了?」路夕媛沖過來,一把抱住了薛枕星。
薛枕星很費勁地扯出一絲牽強的微笑,說了句沒事。
我注意到路夕媛臉色微微有些異樣,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看我幾眼,很是異常。
我清了清嗓子,用薛枕星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態度問她:「那個錢包呢?怎麼不見了?」
她一愣,嘴角扯了扯,只是說:「當時情況危急,我拿去給閻王想辦法了。」
薛枕星皺了下眉,我感覺他那一張膠原蛋白的臉都要被他皺出褶子了!
他緩聲問道:「你也碰了那錢包,為什麼你沒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路夕媛的手上,冷嗤了一聲,「路夕媛,你手怎麼了?擦傷了?」
我腦中轟然,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看著那道與幻境中假薛枕星一模一樣的傷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你?你為何要害我們?」
路夕媛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狠厲,她冷冷地抽回手,一聲令下,她身后的鬼差便將我們層層圍住,一點一點地向我們靠近。
我把薛枕星護在身后,厲聲問道:「你就不怕被閻王知道嗎?」
她哈哈一笑,「閻王?他算什麼?現在的地府是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