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閻王冷哼了一聲,一張閻王臉更嚇人了,他一拍桌子,大喝道:「大膽黑無常,白無常已經認罪,你還敢替他狡辯!」
白無常無奈地笑笑,「薛枕星,別管我了,這些都是我做的。」
「你!」
無論我和薛枕星再怎麼不信,謝良都被剝離了那身潔白肅穆的無常服,被鬼差壓去了寒冰地獄關押。
閻王說,他會永受極寒蝕骨之痛,萬載不得超生。
4
謝良走了,白無常的位子便被空了出來。
很多鬼都想去爭取這個位子,閻王殿門口每天擠滿了鬼。薛枕星更忙了,他要一個人去陽間勾魂捉鬼,回來后還得馬不停蹄地去閻王殿門口管理治安。
我還守在他家門口賣臭豆腐,只是一直都沒有人來買。Ӱȥ
好像,這地府里,只有薛枕星會來吃我的臭豆腐。
一日,路夕媛跑來找我,問我道:「你怎麼不去選白無常呢?能掙很多錢的,比你擺攤賣臭豆腐強一百倍。」
我想著薛枕星給我的紅色鈔票,搖了搖頭,「我不缺錢。」
她仍不依不饒,「你當了白無常,可以和黑無常組 CP 呀,多好的機會啊。」
我想了想白無常那個死面饅頭一樣的大帽子,護著我的脖子婉拒了。
「黑白無常,可不是什麼快活的差事,都是為了贖罪。」
一聲清澈沉靜的男聲在我身后響起,我趕緊回頭看去,只見薛枕星依舊一身漆黑的無常服,穩穩地端立在門口。
我不禁錯愕,「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走后門。」
他揚起下巴,摸了摸兜,又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我的錢簍中,「來一碗臭豆腐。」
我手忙腳亂地給他炸豆腐淋料汁,只聽他問:「你為什麼不投胎?」
我低著頭,想也不想地說:「這地府里的鬼都是生前做過錯事的,沒那麼容易投胎的。」
他緊緊地盯著我,「不對,我查過你,你生前樂善好施,一生良善,死于流寇之手,死后可以繼續投入帝王將相之家,可你卻非要在這里苦等三千年,為什麼?」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薛枕星那張熟悉的臉,無奈一笑,「我,想等我夫君。」
他不經意之間變了臉色,喃喃地問:「你夫君?」
「他做了錯事,要贖罪。我想等他贖完罪,一起投胎。」
薛枕星垂下眸子,默默咬了一口臭豆腐,眸子里暗色流轉,「他做了什麼錯事?」
我嘆了口氣,「他從前是個賣臭豆腐的,后來被官兵所逼,成了山上的流寇。」
一旁的路夕媛一驚,「流寇?難不成你……」
我恬然笑笑,「他不是有意殺我,只是當時情況混亂,我被人當了擋箭牌,這才不小心死在他箭下,我死后,他也自刎了。」
我看著他吃臭豆腐,思緒飄飛,「我找了他很久,找了快有三千年,最近才找到他。
「可他,已經喝了孟婆湯,什麼都不記得了。」
薛枕星沉默了一下,喃喃道:「他也許不是忘了。
「只是沒法和你走,不敢認你罷了。」
5
這是我持證上崗,在黑無常家門口擺攤賣臭豆腐的第九天。
為了業績,我把之前買的螺螄粉加入了我的遺臭萬年項目,每每黑無常回家,都不得不往我臭香四溢的小三輪車上看一眼。
今天薛枕星回家也很晚,因為新的白無常上任了,他們地府公務員有應酬。
新上任的白無常不是別人,竟然是路夕媛。
我合理懷疑,她是為了那頂帽子才當的白無常。
唉,希望她的頸椎還能受得住。
早上九點,我等到了酩酊大醉的路夕媛和一臉鎮定的薛枕星。
有一說一,看著他們兩個一黑一白的情侶款無常服,我嫉妒得有些想撓墻。
路夕媛踉踉蹌蹌地在我攤前坐了下來,哇哇大哭,「當無常好累啊,腦殼痛腳也疼,這輩子還得穿著這身哭喪服。」
我微微驚訝,「為什麼不能換下來啊?」
薛枕星也慢慢在我攤前坐下,解釋道:「無常身上穿的衣服,不僅是無常法力的來源,也是罪的枷鎖。
「能做無常的,生前都是有罪的人。」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路夕媛。這麼好相處的人,怎麼會……
我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解脫?」
薛枕星淡淡地說:「要麼犯了錯被打入寒冰地獄,要麼攢千年功德入人道。」
我稍稍舒了一口氣,對他說道:「那你努努力,攢一千年功德,就可以輪回了。」
薛枕星搖搖頭,「我與其他無常不同,生前不是個好人,死后不是個好鬼,被閻王罰了永世不得超生之罪。」
我心底頓時涼颼颼的,一時像是被封住了喉嚨,什麼也說不出口。
薛枕星靜靜地看著我,「好人都去投胎了,壞人不想輪入畜生道的,全都留在了地府成了釘子戶,這地府里沒什麼好相與的,你快去投胎吧。」
我愣愣地聽著,心里很是委屈,「可是我和他說好了一起轉世為夫妻,我不能說話不作數。」
我揉了揉眼睛,不經意掃了白無常的帽子一眼,轉瞬間,天上便落下了一個錢包,直直地砸進了我的螺螄粉鍋里,湯汁四濺。
我恨!那可是我特意給薛枕星熬的!
我憤憤不平地拿起湯勺把那壞了我一鍋湯的錢包拎了出來,剛要拿手把它提起來,只聽見薛枕星大喝了一聲,抓住了我要提起錢包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