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強留,不強求,你放手,我就走。」
真走了?
我縮回手,看他裝模作樣地在原地走了兩步,最終耷拉下肩膀,懨懨地轉過身:
「你挽留,就回頭。」
我嘆了一口氣。
「你醉了,先睡覺吧。剩下的事,等你清醒了,我們再談。」
22
我哄著沈確閉了眼。
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歸西了。
而我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目光就不自覺地,不受控制地,鬼使神差地,往金錢的方向飄去了。
剛才沒看見具體數額呢。
要不,看看?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可我又不是君子。
小人愛財,不懂禮貌!
我的素質和我的薪水一樣低,這小人我今天當定了!
我躡手躡腳地繞過沈確,剛要碰到存折,他突然翻了個身,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似囈語,又似提醒,他開口道:
「一起的。」
我:「行行行,知道了。」
隔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又拿手指去戳他:
「沈確,你是真醉,還是假醉啊?」
沒回應。
沒回應我就自顧自地講:
「我想過了,兩個人分開可以是為了錢。但兩個人在一起絕對不能為了錢,這樣的感情,不純粹。」
沈確急了,他翻身坐起:
「只要你,有所圖,剛好我,給得起,你留下,別離開,不行嗎?」
我冷冷道:
「就知道你他嗎嘍的沒睡。」
23
我把和顏姐講過的往事,又和沈確講了一遍。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將那道不堪的傷疤反復揭開血痂。
當它猙獰地,丑陋地橫貫在我眼前時,我居然想:
說多了,好像就麻木了。
甚至還有心思動點手腳,對沈確隱去了「男人如衣服」的理論,新加入一條線索:
「我父親不相信感情,他堅信『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道理。
」
所以他對我和沈確的感情嗤之以鼻:
「信不信老子甩給他一張支票,他就會立刻拋棄你?」
我恍恍惚惚地記起我和媽媽被他拋棄的那天,別說支票了,就連把能擋雨的傘都沒給我們留。
我站在屋檐下,看濺起的水花落在我紅色的小皮鞋上,怕弄臟了,怯怯地縮回了腳。
可小皮鞋還是臟了,舊了,破了。
丟在陳舊的記憶里,再也找不到了。
我不想重蹈媽媽的覆轍。
相信男人,是她不幸的開始。
所以我當即作出了決定,一個至今都不讓我后悔的決定。
我對老頭說:
「你也別試探他了,試探我唄?看你給出什麼價錢,能讓我干脆利落地拋棄他。」
老頭給了一千萬。
說到這里,我忽然記起了什麼:
「老頭沒給你錢,被我給攔下了。我也從沒和你說過一千萬的事情,你剛剛說,『比一千萬多多了』,是從哪里知道的?」
沈確的眼神逐漸有了焦點。
他靠著床頭的枕頭,柔和地沖我笑。
我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就知道他是裝醉的!
好一個演技!
好一個影帝!
24
沈確告訴我,老頭找過他,不是為了給錢,就是為了給他聽一段錄音。
聽錄音里我堅定地說出:
「給我錢,我就踹了他。」
聽老頭反復詢問我是否會后悔時,我不屑地「哼」了一聲:
「不會。」
老頭還和他說:
「瞧見沒?姜沅和我一樣,都是自私的人。」
我摳著床單,莫名其妙就心虛了起來。
這麼久了,頭一次萌發出悔意。
早知道老頭會錄音給沈確聽,就把話說得軟和一點了。
至少,回答「不會」之前,得猶豫個兩三秒吧。
沈確問我:
「你猜我怎麼回答的?」
不待我猜測,他早已給出了答案:
「我說,不是你自私,是我還不夠讓你有安全感,所以你無法全身心地信任我。
「分手后,我只有一個目標。成為更優秀,站得更高的人。當我完完全全暴露在大眾視野里后,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幫你監督,你就不用擔心我做錯事了。
「我站上最頂峰,終于可以來找你。沅沅,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
「沈確啊……」
他掙扎:
「叫寶貝。」
這次的我充耳不聞:
「沈確啊,怎麼不背三字經了?你的午夜 emo 人設也是演的嗎?」
沈確:「……」
沈確:「淚如雨,心絞痛,扣哎扣。」
25
我和沈確復合了。
不是因為他的花言巧語。
也不是因為想氣老頭。
而是因為分手的這一年來,我從沒忘記過他。
嘴上說著「男人如衣服」的我,會在逛超市時,下意識地拿起他最喜歡吃的零食,也會在深夜里,抱著膝蓋聽他發給我的語音。
從小到大,老頭不斷和我灌輸:
「我們這種人,是不配得到真心的。」
所以我一直很膽小。
怕人家走——由于厭棄。
也怕人家留——并非真心。
一年前的我,被籠罩在往昔的陰影里,害怕由沈確作出的那個決定。
所以我酷酷地想:
「那就由我甩了他好了,這樣無論他怎麼選,我都不會受傷了。」
可一年后,我才發現,我還是太幼稚。
反復用名為「回憶」的借口折磨自己,也傷害了身邊人。
還好他,從未真的離開。
26
想通了,我滿意地拿起手機,去把手滑點的贊給取消掉。
這個贊待在那兒,也不是什麼事啊。
畢竟她還罵我呢!
解開鎖屏,發覺仍舊停留在微博頁面。
我點贊的,不是罵我的那條。
是沈確的。
一年前,他發微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