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我似乎能聽見,兩顆心交錯跳動的聲音。
他靠得太近,近到,像在接吻。
而他的視線,也的確緩緩落在了我的唇上。
我呆呆地望著他,心跳如雷。
巷外,傳來保安的聲音:「誰在那兒?」
兩個人都一怔,慌忙分開。
江泊嶼眼神躲閃:「對不起,我剛剛……不知道怎麼了。」
「沒,沒事,我其實沒聽清你說什麼。啊,我要回家了。」
我匆忙說完,一瘸一拐地跳了出去。
江泊嶼默默看著我走遠,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出小巷。
21
回家后,我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
腦海里,總是想起他當時的眼神。
那個時候,差一點,就親上了……
也許,只是黑燈瞎火,一時上頭。
清醒后,自然就反悔了。
他怎麼可能喜歡我。
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我。
我深呼吸,壓住想哭的感覺,鉆進被窩狠狠地睡。
折騰了半夜,終于也睡著了。
第二天回學校,我不僅鼻青臉腫,連眼睛也腫著。
為了掩蓋,又重新戴上了厚厚的眼鏡。
江泊嶼來得很晚。
進教室后,沉默地坐下,帶來一陣冷風。
誰也沒和誰打招呼。
畢竟,昨晚發生了那麼尷尬的事,他刻意回避我,也情有可原。
我盡量不去胡思亂想,心思都扎進學習中。
快高考了,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晚飯時間,我沒有出去吃飯,啃了兩口自己帶的面包,一直在座位上刷題。
今晚做的是江蘇數學卷,最后一道大題很難,光題干就有幾百字,我看了半天,也沒什麼思路。
后門開著,不停有人出去。
最后兩個女生出去時,邊走邊閑聊:「剛剛有人看見周雨倩了,就在我們學校門口呢。
」
「來找江泊嶼的吧?」
「肯定是。」
周雨倩來了啊。
我怔了怔。
攥著筆,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我跟江泊嶼,當然是不可能的啊。有周雨倩在,他憑什麼會喜歡我。
教室里空空蕩蕩,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盯著試卷,黯然失神。
過了一會兒,我深呼吸,調整心態,繼續做題。
半天解不出來,心里開始浮躁。
越浮躁,就越解不出來。好不容易有了思路,算半天,卻發錯了。
我抓了抓頭發,搞不清哪里出了問題。
背后,忽然響起清清冷冷的聲音:
「不是這樣解的。」
我驚了驚,回頭。
江泊嶼卻已經在我旁邊,彎腰,拿過我手里的筆。
「你看,這條信息你都沒用上。」
他的身體幾乎籠罩了我,握著筆,飛速在我的稿紙上書寫,答案隨著他的筆觸,越發清晰。
我一動也不敢動。
他來了多久了?一直在看著我嗎?
「能明白嗎?」
我回過神,點頭:「嗯。」
「那就好,第二個問題,對你來說應該就不難了。」
他直起腰,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擺弄手里的筆。
「怎麼了?」
「我……」
他望著我,猶豫片刻,深吸一口氣,道:「夏今朝,我為我昨天晚上的冒犯,向你道歉。」
我有些驚訝。
連忙站起來,故作輕松地擺手:「啊,沒事的,我不是說了嘛,我都沒聽清,你不用在意……」
「不是的。我是說,我為我向你表白,又臨陣脫逃而道歉。」
像是一道雷在腦海里炸開。
我覺得,我好像聽不懂中國話了。
那是什麼意思?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江泊嶼垂望著我,一字一句,無比認真:
「我想,你昨晚一定很困擾。所以,我想重新說一遍,夏今朝,我喜歡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我啞然。
半晌,一些說不清的,酸澀的情緒,淹沒了我,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我連忙抹了一把,強撐著笑:「你胡說什麼呢?愚人節嗎?」
「剛剛,鐘奕銘來找我了。」他忽然說。
「什麼?」
「他告訴我,你沒有在追他。他還告訴我,你每天找他,是為了讓他向我道歉。」
我腦袋空了一下。
這個黃毛怎麼回事,他干嘛跟江泊嶼說這些?
不知道怎麼,更委屈了。
我哽咽著:「你別多想,我找他也有我自己的目的。你就因為這個所以表白嗎?這算什麼?報恩?江泊嶼,你不是討厭我嗎?你說我煩,讓我離你遠一點,那算怎麼回事?」
他愣愣地看著我,眼圈微紅,聲音越發蒼白:
「對不起,我為那些話向你道歉,但是,我從來就沒有討厭過你。」
「那天說那樣的話,只是因為,我以為你還喜歡歐陽緒,我以為你接近我,只是想拿我來氣他,讓他反悔。」
「真的對不起……」
我愣住了。
心中似有驚濤駭浪,一下一下地沖擊著我。
是因為歐陽緒?
原來是這樣,我終于想起來,他突然對我變得冷淡,似乎,的確,與歐陽緒有關。
那天晚上悅悅來找我玩,我恍惚間,好像在玻璃上看到了他的影子,但回頭時,后面卻沒有人。
我以為那是錯覺,原來,的確是他。
他都聽見了。
并且,一直很介意。
我望著他,眼淚汪汪,哽咽著:「那,那周雨倩……」
「雨倩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我跟她,其實也不太熟,她找我,只是希望我回去看看我媽。」
「那,那你說我的紅豆包難吃。」
「……對不起,那是唯一一句真話……」
我哭得更大聲了。
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哭夠了,我問他:「那你剛剛說的在一起,還算數嗎?」
「當然。」
他說著,卻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不過,你也許聽說過的,離我太近,會招致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