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剪短了一點,干凈清爽,幾天不見,似乎比印象中還要好看。
聽到前面的聲音,抬眸看了過來,發現是我,怔了怔。
周圍很安靜,我似乎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猶豫了一下,我對他笑笑:「你來了。」
「嗯。」他點點頭,算是回應。
我有很多話想說,但,那只會惹他討厭吧?
于是全都咽下去,沉默地回到座位。
氣氛尷尬。
江泊嶼看了我一眼,忽然問我:「怎麼不戴眼鏡了?」
他在關心我嗎?
我的心突突跳了兩下。
很快,便平靜了下去。
他會問這個,也許只是因為我不戴眼鏡,看起來很奇怪吧。
我抿唇,淡淡地笑:「突然想換個風格。」
「挺好的。」
他垂眸,呼吸很輕。
我問他:「你呢?你怎麼,這麼久沒來上學?」
「急性闌尾炎,住了幾天院。」
我手一頓,驚訝地看著他。
他卻是云淡風輕的樣子,沉默地看著課本。
「哦。」我點點頭,拿出書來。
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我的確,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世界。
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他的過往,甚至于他過生日,他生病,我都無權知曉。
「對了。」江泊嶼忽然看著我,拇指一下一下地摳著筆帽,「我聽說,你最近經常去找四班的鐘奕銘?」
黃毛的名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挺讓人驚訝的。
沒想到他剛來,就聽到那些傳聞了。
我失笑,有點尷尬:「啊,是有這麼回事,我找他……有點事。」
「離他遠點吧。」
啊?
我迷茫地看著他。
江泊嶼收垂眸,翻動課本,目光被陰翳覆蓋,看不清情緒:「快高考了,不要因為一個混混,耽誤前途。」
這又算什麼呢?規勸迷途少女?
不是嫌我煩嗎?又為什麼要說這些?
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麼想的,不敢問,唯有保持緘默。
「謝謝,我知道的,我有分寸。」
19
這一整天,我和江泊嶼都尷尷尬尬的。
心情不好。
快放學時,我又去蹲鐘奕銘。
這次他居然提前跑了。
沒挨成揍,我渾身不舒服。
出校門的路上,一個四班的男生好心給我指了指:「嫂子,銘哥在后巷呢!」
對于他莫名其妙叫我嫂子這件事,我也不想追究了,拔腿就去追鐘奕銘。
后巷。
燈光昏暗,鐘奕銘背對著巷口,正在打電話,揚聲器里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似乎是他爸。
「打電話干嘛?忙著呢。」
「老頭,給我辦個轉學。」
「好好的,為什麼要轉學?」
鐘奕銘沉默了一瞬:
「我被校園霸凌了。」
電話那邊是長久的沉默。
「……你霸凌誰了?」
鐘奕銘崩潰:
「是我!我被霸凌了!跟你說不清,快辦吧!」
他煩躁地掛了電話,一轉頭,見鬼似的:
「你怎麼陰魂不散?」
我跑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干什麼?想去哪兒?」
「祖宗,放過我吧,算我求你!」
「不行!我告訴你,你哪兒也別想去,你去哪兒,我追到哪兒!」
鐘奕銘忍了又忍,忍無可忍,狠狠推開我:「夏今朝,你欺人太甚!」
我趔趄幾步,腳下一空。
后面,是階梯,階梯下,塞滿了破爛的桌椅板凳。
「啊!」
我摔了下去,叮鈴哐啷一陣響,渾身被撞傷,疼得直掉眼淚。
鐘奕銘嚇了一跳,正要上前,卻被一個人狠狠撞開。
「夏今朝!」
我訝異抬頭。
江泊嶼匆匆趕來,在我面前停下。
他背對著路燈,看不清表情,只有呼吸時的絲絲冷霧,在光暈里散失。
「你怎麼樣?」
「我,應該沒事。」
我吃力地想要爬起來,但腳疼,失敗了。
又要嘗試。
江泊嶼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拉了起來,另一只手圈著我的肩,防止我摔倒。
這幾乎是一個擁抱的姿勢。我耳朵轟鳴,臉有點熱。
江泊嶼抬眸,看向鐘奕銘,呼吸凝重:「你不要欺人太甚。」
鐘奕銘凌亂了。
「我?我欺人太甚?我特麼……」
他看看江泊嶼又看看我,氣得直咬牙。
「靠!」
他一腳踹在墻上,冷靜幾秒,掃了我們一眼,憋屈地走了。
他的小弟們又在等他,圍上去問他:「銘哥,用不用我們削他?」
「滾!」
「好嘞……」
20
我看著巷口,再沒了人影。
鐘奕銘語氣生硬:「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沒那麼嚴重,明天就好了。」
我抽回手,后退一步,腳疼,差點站不穩,連忙靠在墻上。
「你怎麼來了?」我尷尬笑笑。
臉被撞破了好幾處,一笑就疼,我倒吸一口涼氣,不敢摸,不敢讓江泊嶼看出來。
「路過。」
「這麼巧?」
「嗯。」
他盯著我,眸中似有千言萬語,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忍住,質問:「為什麼要追一個混混?」
「啊?」
我愣了愣,對上他的眼神。
哦,對,學校里就是這麼傳的。
但,他不是嫌我煩嗎?我追誰,跟他有什麼關系。
時至此刻,我才發覺,原來我心里一直很介意,他說我煩這件事。
我垂眸,賭氣地講:「想談戀愛了唄,跟你沒關系。」
「想談戀愛?」
他氣極反笑:「就這麼想?被他打得鼻青臉腫也沒關系?」
這就冤枉人家了。
「沒有啊,我也不是每天都被打成這樣,他剛剛那是不小心的,他人其實不壞……」
「他還不壞?」
「你不要以貌取人!」
「夠了!」
他握住我的肩,將我摁在墻上,眼圈微紅:「夏今朝,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一下愣住了。
他盯著我,咬了咬牙:
「別再自甘墮落了,你不是想談戀愛嗎?我跟你談,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