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關上的瞬間,嘭的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東西倒了。
我只停頓了兩秒,轉身離開。
7
韓毅今天回來得出奇地早。
剛六點,大門解鎖聲響。
「江若,我們談……」
他低迷的話音戛然而止,定定地看向沙發。
阿盛端坐在那兒,無辜地眨著眼。
「姐姐,哥哥怎麼這樣看我?我來你家,他該不會生氣了吧!」
……
我翻了個白眼。
這麼低端的茶藝,他倒是信手拈來。
「滾出去!」
韓毅呵道。
阿盛哆嗦一下,往我身后躲。
「姐姐,我怕!」
「閉嘴,滾開!」
韓毅像支離弦的箭,沖了過來,抓住阿盛的衣領,抬手就要往他臉上揍。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抓住韓毅的胳膊。
「你要干嘛?」
韓毅甩開我。
他大概用了十成力,我被他甩得連連后退,跌坐在地上。
「姐姐,你沒事吧!」
阿盛瞪大了眼睛,一個反擒拿,將韓毅推了出去。
快步過來,將我扶起。
韓毅氣得在抖。
「放開她!」
「韓毅,夠了!」我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
「你幾歲,他幾歲,別跟個小孩子似的!」
韓毅回望我,那目光,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認識我。
倏地,他笑了。
一聲嗤笑。
他轉身向外走。
「后天,民政局見!」
「姐姐,你要離婚了嗎?」
我吐出一口濁氣,回頭給了阿盛一個腦瓜蹦兒。
「老實點兒,別煽風點火!」
今天會遇到阿盛是個意外。
出公司,剛到樓下,就看到他被兩個染著紅毛的鬼火少年勾著肩搭著背,往不遠處的跑車上帶。
那車……抵我一套房。
于是我上前給了他一個大逼兜。
「不是出來買醬油嗎?怎麼還不回家?是不是又想跑出去鬼混?趕緊跟我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架勢嚇到了他們。
兩個鬼火少年一臉蒙逼地愣在原地,任由阿盛被我帶走了。
「你老實待著,冰箱里有冰激凌,想吃自己拿。我找好東西就送你回學校!」
作了一番,阿盛乖順了。
直到被我送到校門口都沒再鬧。
離開前他把著車門。
「姐姐,我叫凌盛,別忘記了!」
我點點頭,沖他擺手。
「趕緊走!」
8
韓毅沒再回來。
我發消息問他什麼時候搬走,他也沒回復。
半夜的時候,我被電話鈴聲吵醒。
是許峰。
「若姐,韓毅喝醉了,我把地址發給你,你過來接他吧!」
熟睡中被吵醒,我有些煩。
「你們自己看著辦,我不管。」
「若姐,你還是過來一趟吧。他的性格你也知道,除了你,誰都管不了!」
我停頓了幾秒,笑了一聲。
「韓毅,你在聽吧。以前我吃這套,不是我好騙,是我樂意就坡下。現在這招,沒用!」
掛斷電話,我睡意全無。
韓毅是個很好的愛人,熾熱、濃烈。
但同時他也有致命的缺點,心高氣傲、不肯低頭。
這八年,我們有過很多次的矛盾。
每一次爭吵完,他都會把自己喝得爛醉,然后叫朋友打電話讓我去接。
我每次都去。
就好像不知道這是他刻意為之一樣。
那時候我把這當作愛人之間的默契。
現在,早已不是當時。
韓毅是第二天下午過來搬的家。
來之前他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在不在家。
我說在。
他就掛斷了電話。
半個小時后他帶著搬家公司的人過來了。
穿著一身休閑裝,頭發吹得蓬松,像個還沒踏入社會的大學生。
他靠在門邊,雙手插兜,躬著身子,看起來頹然得很。
我讓開路,讓他進來,然后去了書房。
將近兩個小時后。
他敲了敲門,低啞著聲音說:「我走了!」
我「嗯」了聲,沒開門。
半分鐘后,關門聲響。
等我出來,環視一周,其實看不出少了什麼。
但仔細去找,還是會發現,零零落落的地方,空了。
這種感覺挺微妙了。
心會揪起來一下,然后是長長的釋然和松快。
領證的日子,轉眼就到了。
韓毅比我到得早,戴著墨鏡,一身黑,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整個領證的過程,格外順利。
從民政局出來,韓毅說:「一起吃個飯吧,就當是散伙飯!」
我看了眼時間。
「散伙飯就不用了,我們一起去餐廳,聊聊我撤資的事。」
「你真要撤?」
「當然。」
「你不用這樣,感情上的事不應該影響工作,沒必要意氣用事!」
「你覺得我在意氣用事?」
韓毅看著我,好像在說:難道不是嗎?
我搖搖頭。
「都告訴過你了,我不會干賭氣的事兒。我要撤資是因為我的資金有其他的用處。」
「江若……」
「好了,你就說是你們收還是我往外賣?」
韓毅凝視我半晌,最后長吁一口氣。
「我收!」
「好!」
我從車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合同。
「簽字吧,十五個工作日,把錢打給我。」
我的早有準備再一次讓韓毅愣住。
他原本的淡然寸寸皸裂,臉色沉了下去。
但這次他什麼都沒說,拿起筆刷刷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收起合同。
「你應該看一看的,萬一我給你設套呢?」
「你不會。」
「以前不會,現在未必!」
我神色認真。
韓毅的篤定慢慢沒了,全身緊繃了起來。
「你……」
我「撲哧」笑出聲。
「騙你的,這次沒有!不過,以后就未必了!」
9
離婚過程的順利,讓我的心情格外愉悅。
回到家,電梯口撿到了凌盛。
他一手捧著鮮花,一手提著蛋糕,笑得見眉不見眼。
「江若,離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