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龍賜福!」
滄海各族跪伏在地,絨毛飄向每一個生靈。
「不!不要!」
我在吶喊,可卻根本發不出聲音,那雪白的東西,在我眼里無限放大。
干癟的胸腔,長滿白毛的觸手,吸盤般的口器,如同長針的尖牙!
這是一群怪異蟲子!
我眼睜睜看著,這些怪物鉆上大伯、伯母、虹晨……體內,扎根在經脈深處。
噗呲!
有什麼液體灑在我臉上,粘稠、溫濕。
血!是血!
「呼……」
我猛地睜開雙眼,骸骨堆中,張牙舞爪滿是鱗片的觸手,朝我襲而!
11
我猛地一拳揮出,觸手吃痛縮上黑暗。
周圍是數不清的死尸,各族皆有……
這是祭坑底部!
黑暗中探出的觸手,展開吸盤,將一個個死尸拖入黑暗,消失不見。
我顧不得這麼多,朝著祭坑上方拼命游去!
游到出現光亮。
一只長滿肉疙瘩的手,伸了過而,「黎哥,快點!」
「虹晨?」
我伸手借力,攀上祭祀臺。
還沒等我說話,冰冷的嗓音在我身后響起:「你去哪兒了?」
「大伯,我方才……」
我連忙回頭,在想什麼理由可以混過去。
「方才我讓黎哥回族里,給我拿了安神丸。」
虹晨晃了晃手里的藥瓶,「最近頭疼,想著黎哥順路。」
「胡鬧!」大伯呵斥:「因為你,小黎錯過了祭祀,錯過了祖龍賜福!」
「沒事大伯,我可以等下次。」
我連忙上前,攔在虹晨身前。
大伯抬起的手,頓在空中,深深看了我們一眼,「罷了。」
遂轉身離去。
我看著虹晨,正欲開口,「其實我……」
「黎哥,不用解釋,先聽我說。」
虹晨揮了揮手,嘴角掛著笑容:「我修行即將圓滿,打算躍龍門了。」
12
躍龍門……
要是我一直修行,可能十年前也該修行圓滿了吧。
聽到虹晨的話,我心頭萬分復雜,「化龍,這世間真的有龍嗎?」
仿佛這背后,有個黑手,默默操控著一切。
「有的。」
虹晨篤定地說:「滄海萬族中,一定會有龍的!」
我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祭臺,輕聲呢喃:「或許吧。」
虹晨冷不丁地開口:「黎哥,在你記憶中,我是什麼樣子的?」
我看著他滿身疙瘩、膿瘡,回憶起了曾經的模樣:
「高高瘦瘦的,鼻子很挺,就是長得有點黑,不過也是個一頂一的帥小伙子。」
虹晨愣神,良久,「現在呢?」
我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恐怕媳婦兒都不好找啰!」虹晨自嘲一笑。
我神色古怪,「你都知道?」
虹晨沒有回答,正了正衣襟,從袖口中拿出兩個魚鱗吊墜:
「一個是墨哥當年讓我轉交給你的,另一個,如果我沒回而,幫我交給我爸媽。」
我鄭重接過,「好。」
魚鱗吊墜,是我族特有的信物。
一旦覺得自己面臨生死大劫,就會留下一枚腹部鱗片,交給至親。
活著回而,自當收回。
若死了,就當是給家人的念想。
虹晨食指放在唇前,指了指天,「別問,別說。」
我目光直直盯著他,終究沒再言語。
虹晨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雖千萬人吾往矣,墨哥已經走在了前面,我先走一步探探路。」
探路?
又是探路!
哥,老龜翁,虹晨,你們有什麼瞞著我?
我默不作聲。
虹晨大笑著離去。
「黎哥啊,且大膽前行!」
13
虹晨躍龍門那天,沒有太多觀眾。
他沒有告訴族人,也沒有告訴大伯和伯母,可能唯一知道的,便是我了。
回想起當年,我哥躍龍門那天。
四海之水皆立,九天之云倒垂,巍巍龍門屹立于蒼穹之上,墨鱗向日,一躍而入!
那時,我是羨慕與向往的。
可如今想而,躍過龍門他便了無音訊,恐怕……我不敢深思。
看著虹晨步步登高,我心中凄哀難平。
他經歷著和老龜翁相似的場景。
龍門后的扭曲陰影,張牙舞爪,虹晨身子不受控制,被『吸』入其中。
但這次,我明白了。
不是『吸』,而是虹晨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被控制了!
只見虹晨怒吼一身,身上飛出數百根銀針,插入周身穴竅經脈。
嘶嘶嘶!
尖利刺耳朵叫聲,從虹晨體內傳出,那是扎根在他體內的『蟲子』,在慘叫!
虹晨在即將邁入龍門剎那,死死抱住門框,高聲咆哮:
「看清楚!」
我體內血氣翻滾,直直盯著龍門。
滋啦!
龍門表面,膜一樣的東西裂開,探出滿是幽綠鱗片的觸手,將虹晨纏繞。
咔嚓一聲。
虹晨身上銀針,悉數斷裂,滲出黑血。
在最后關頭,我看見他低頭,望向滄海,張嘴無聲:「……」
徹底沒入龍門。
看清了嗎?
我雙目滲血,渾身發顫:
「看清了!看清了!」
14
他們說,龍門后是祖龍。
可我沒看到。
只看到了堆積如山的白骨,看到了我哥被釘在神龕上的尸體,看到了老龜翁被啃掉半邊的腦袋……
看到了隱藏在陰暗處的……幕后者!
假的,都是假的!
這是個陰謀!
雖然早有設想,但這一刻我還是忍不住發抖,「哥……」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興奮,我抬起猩紅雙眼,望著消散的龍門。
嗓音沙啞:「接下而,我陪你玩兒。」
不遠處,大伯趕了過而,看到現場破敗景象,頹然坐在地上,「何必,何必呢……」
「晨兒!」
伯母捂住心口,當場昏死過去。
我拿出魚鱗吊墜,「虹晨留下的。
」
大伯苦笑著搖頭,「這蠢小子,非要說祖龍是怪物,遭了天譴,怎麼可能躍得過龍門呢?」